神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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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雍正四年的秋天,中牟县知县刘云忠在庆贺五十八岁大寿的第二天,突然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他心胸闷痛,苦不堪言。在中牟县县城内行医的大大小小的医生都来诊治了,却依然止不住刘云忠的痛苦呻吟。
  这天下午,看着因为心胸闷痛而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刘云忠,衙内的文书张辰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立刻走上前躬身对刘云忠说:“老爷,我忽然想起来很多人都曾说过的一位名医,这人住在本县的谢庄镇,人称神医张,名叫张树清,可不可以请他来给老爷看病?”
  刘云忠一听,大喜,立刻让自己的儿子刘林秀备车,马上去谢庄镇请这位神医张。
  马车跑到谢庄镇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两匹白马累得浑身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神医张身为名医,自然有着他自己的规矩,一向是夜晚不到谢庄镇之外的地方出诊。刘林秀只得暂住在谢庄镇上的一家旅店里,盼着天快点亮。
  第二天清晨,神医张坐着刘林秀的马车来到了中牟县县城,到了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神医张洗了脸,慢慢品了一杯茶,这才在刘林秀小心翼翼地招呼下来到知县刘云忠的卧室。
  神医张伸出三根手指按在刘云忠的左腕上,静静地凝视着刘云忠很久之后,把脸转向了刘林秀,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先生,我爹的病……”刘林秀的话刚出口,就被神医张伸出来的手挡了回去。然后,神医张又看了看刘云忠的舌头,再掀起上衣用手仔细地按了按他的胸腹部,皱着眉沉思了一下,起身向外屋走去。
  “张先生,您看我爹的病究竟怎么样?”刘林秀跟在神医张后面,焦急地问。

  神医张在外屋正中停住了脚步,皱着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令尊的病已入膏肓,他的心胸之内瘀血太多,按照病情来看,已是难以医治了。”
  听神医张这样一说,刘林秀“扑通”一声跪在了神医张面前:“张先生,请您一定要救我爹一命,您要多少银子都行,求求您救救我爹,张先生,我求您了!”
  “银子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银子是没有用的。不过,我看你有如此孝心,我就试一试吧。”神医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知县的丫鬟刚刚送上来的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又对刘林秀说,“只是,我要告诉你,我开的这服药是非常危险的,而且要你真心配合才行。”
  “张先生,只要能治好我爹的病,您让我做什么都行。”说着,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刘林秀又跪倒在地给神医张磕了两个响头。
  “好吧,我告诉你,我开的这服药不是寻常之药,名叫清心汤。你要先把你爹在当官期间做过的坏事都说出来,然后我才能开出药方。你说出他做的坏事越全面,他听着越生气,这服药就越灵。”神医张两眼盯着刘林秀,一字一句地说道。
  刘林秀有些迟疑地望着神医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你认为你爹做官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那就快点为他准备后事去吧。”说着,神医张起身就要走。
  “张先生,您千万别走,有坏事、有坏事,我说、我说。”刘林秀低着头,跟着神医张来到刘云忠的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父亲,刘林秀赶紧回避了父亲的目光,小声地对神医张说起了父亲刘云忠在为官期间做的一件又一件的坏事。
  神医张微微眯着双眼,默默地聽着。
  “够了!”神医张睁开双眼,走到外屋,在桌子上拿起毛笔,饱蘸浓墨,抚了抚眼前的白纸,略一思索,便在纸上用洒脱端正的字迹写道:“清心汤,可恨!你这个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狗官,你坏事做绝,不行善事,天网恢恢,终有报应。正所谓,坏事久做必成病,纵有仙丹也无用,狗官死了百姓喜,狗官活着害百姓。
  药引子:从此行善。
  病情描述:
  首先,克扣朝廷下拨的治理贾鲁河的专款,致使贾鲁河决口几次,水患不断,然后又向朝廷谎报灾情,侵吞赈灾之银,死有余辜。第二,浮夸粮食产量,虚报百姓收入,残害黎民,媚好上司,只求获得恩宠而飞黄腾达,苛政猛于虎,百姓遭祸殃,死无可恕。第三,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纵容庸吏为非作歹,败乱法纪,受贿五百两银子而使村民冤死狱中,罪不容诛。第四,贪赃枉法之事比比皆是,横征暴敛,巧立名目,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本就该死。第五,终日不理政事,沉湎声色之中,花天酒地度日,无纲常伦理,无为官之本分,应快点去死。”
  写到这里,神医张已经是怒目圆睁,他掷笔在桌上,愤愤地起身,说:“拿着吧,舍给你一个药方,若再不痛改前非、放下屠刀,死期会很快来到!”说完,大步出门而去。
  神医张走后,刘云忠向儿子刘林秀要过神医张开的药方一看,气得大叫一声坐了起来,顿时,一股怒火从心胸中涌起,他怒从胆边生,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大声喊道:“气死我也!”这句话刚说完,刘云忠就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先是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浅黑的水,然后吐出的是血块,只吐得满地乌黑、满屋腥臭。稍一停下来,刘云忠就又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快点把他抓回来!”接着,他又弯腰捂着胸口吐了起来。
  儿子刘林秀把刘云忠扶到床上躺下。刘云忠依然不停地命令儿子刘林秀去抓神医张。
  “爹,您别再生气了,这就是张先生给您开的救您命的药哇!您看您刚才吐出了那么多瘀血,如果不这样的话,您还能活吗?”
  刘云忠顿时安静下来,他两眼紧紧盯着儿子刘林秀,一句话也不再说,瘫软在了床上。
  几天后,刘云忠的病好了。
  不久,贾鲁河的河堤重新修了,中牟县的苛捐杂税也少了很多,刘云忠拿出钱来重新修缮了几处破败的书院,让年轻人到书院读书,城镇的集市也热闹了起来。
  刘云忠改恶从善了。
  中牟县的百姓不断来谢庄镇给神医张送匾,说他真的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神医。
  选自《幽默与笑话》2017.6上
  (段明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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