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巷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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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漫长而狭窄的街道,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两边的旧楼很高,据说是解放前留下的房子,现在已经很少人居住,虽然写了个巨大的拆字,工程却没能进行,就那样冷静地停留在这,就算是夏天的白天阳光猛烈,这里的地面也很难被完全照射,行走在街道之上清凉阴郁之气遍地弥漫。

  我住在街道最深处的一栋楼内,三楼,不高不低。
  这里是北纬45度附近,冬天来临,雪花很少,气温时常在摄氏零度附近徘徊。
  我很少在晚上出门,我天生怕冷,秋天过后,我的四肢就如没了温度,不会发热,感觉不到温暖,犹如一条恒温的蛇。
  我经常透过三楼的窗户看一个人,一个女人,当然,是漂亮的,不只是漂亮,加上清纯,可爱甚至娇柔也不为过,我见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她,至少,我当时是这样觉得的。
  每天清晨七点的时候,阳光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现,小巷的地面弥漫着一阵蒙的浅雾。我就会看到她背着一个似乎是名牌的包,穿得极其职业的出门。她穿高跟鞋很好看,身材高挑,犹如一朵冬季桀骜开放的花。我知道她在某家公司做职员,晚上还要去夜校当培训老师。
  街道很破旧,公共设施早已不全,整条漫长的小道,只在中间部位有一盏路灯,据说是声控的。
  每晚十点左右,我会再次回到窗口,望着她从街口有些疲惫地走进来,她的高跟鞋声音回响,灯亮起,我便能荣幸地看到她在灯光下前行。这时的小道就像一个T型台,整个T台之上,她便是主角。
  确定她安全进门之后,我才放下窗帘。我已经被她所累,我想,应该找个机会接触她一下。
  刚好有事晚归,便在街口拐弯处的小货铺停了下来,我站在枯萎的梧桐下已经抽了一包零三支烟,她比预料的来晚了将近十分钟。
  “下班了?”我承认自己有些木讷,在回头的时候撞到她的视线,模拟了半天的场景和语言完全失去,仿佛很熟般的问了句废话。
  “啊。”她微笑着,其实不管微笑不微笑,我都已经十分受用了。我手心竟开始发热,仿佛空气开始温热起来,“出来买烟?”
  “对,有点睡不着,”原本以为她根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没想到似乎认识我,“正准备回,一起吧?”
  “好啊。”她并没有反对,冲我微笑下。
  “我经常见你一个人这么晚下班,一个女孩子不怕么?”我想找点话说,狠狠地吸烟,掩饰我浑身因为寒冷而产生的战栗。
  “不怕,其他地方都有公车,只在这有段小巷,有灯呢,怕什么。”她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胆小,“你很注意我?”她突然回过头,眼里充满了狡黠,带有一丝质问。
  “没啦,偶尔嘛。”我尴尬地笑笑。
  “你住在巷尾的三楼,每天早上盯着我出门,晚上看着我回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一副看透了我一切的表情。
  “原来你都知道?”我更加尴尬了,不过,這被她知道也没什么不好。
  “要么你爱上了我,要么,你是个变态,只是有着偷窥女人的癖好,你说,你是哪种?”她似乎掌控这所有的情况,所以才这般直率的说话。
  “也许是前者吧,哈!”当然,她刚才的这些行为已经有些超过我对她的了解了。
  “我想也是。”她嘿嘿一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路灯柔和的光洒下来,照亮她的脸,也许我强硬的接个吻,这事就能成了吧。
  然而事实是我全身的骨骼和阴阳眼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火焰灼烧般。
  妖气?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阴阳眼,四处寻觅一番。等等,我并没有接触任何物体,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妖气?街角两只老鼠似乎也察觉到,吱地一声逃逸消失了。万物之中,除了人类因为群居交流而对异样的气息失去了辨别和察觉的能力,其他的生物似乎都或多或少有着辨别的本能。
  “你怎么不说话?”她有些诧异我的沉默,“你的脸色好奇怪。是我太直率让你感觉不适应了?”
  “不是,我很喜欢。”我暗自将右手扣成“散”的手势,集中意念,试图将这妖气进行驱散。我不是猎妖人,所以对不了解的妖只会通过意念告知它们,我已经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让它们自动回避。当然,这也是对有某些恶作剧的妖进行一下警告。
  路灯啪的一声熄灭了,妖气也随之消失。这下伸手不见五指了。
  也许老天助我?或者是那妖临走之前成全我美事?一般来说,某些小妖是喜欢做这些事情的。
  “别怕,有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大男人点,我边说边打亮了打火机,燃油的应该能顶上一阵,而另外一只手,则向着她的方向摸索过去。
  “呵呵。”她笑了下,然后手中魔术般地燃起了一束光线,当然,这不是特异功能,而是一只手电筒。
  “你倒细心,这也有准备 ”我熄灭掉打火机,暗自郁闷,按道理,应该是我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打火机照亮,给她安慰的。
  “我妈说,这路灯时好时坏,带个手电有备无患。其实这么长时间,我都一直没用上,想不到今天竟然用上了。”她用手电挽了个花,然后照向我,“你说,是不是你运气不好?”
  “俺错了。”看她似乎并不害怕,我装作一脸委屈。
  “其实这么久以来,除了路灯给我安全感,还有三楼窗户中的你。”她声音略带调皮,“明天,我就要走了,离开这里,也许会去欧洲,所以,我无法做你的女朋友了。”
  “啊?”我恍然若失,“噢。”
  就在这时,路灯发出丝丝的响声,噌的一下又亮了,那种全身的疼痛感再次漫上了我的身体,可我,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全然沉浸在茫然之中,就仿佛幸福的小鸟在我头顶绕了一圈,又飞向了别处。
  我不记得她吻了我没,我想她也许咬了一下我的嘴唇,又或者是我在懊悔没有早些说出口,而自己将嘴唇咬破了。
  我在旧楼住了六个月加三天,在第三天开始注意这个女子,直到失去。
  她走之后,哥们给我打电话说有事帮忙,我也打好了行囊离开,其实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待在这个地方这么久,仿佛就只是想保持这种状态而已。
  木架的电线杆倒在地上断裂成了数段,腐朽得似乎有些过头,圆形的灯罩已经压扁,灯泡也已经昏黄,而令我惊讶的是,自始至终,我都没发现半截电线连接在上面。
  我这才恍然大悟。
  竟是灯妖。
  经常走夜路,内心便会战栗,心中就会期盼一线光亮,这种意念如果强劲,灯妖就会出现,很难说它是被你诚心打动还是只是因为它想那么做。
  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是人的想法让妖产生,还是妖本来就存在。
  灯妖是否陪着她去了欧洲呢?
  选自《古今故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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