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不野蛮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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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璐,我的女友,很漂亮,也很野蛮,动不动就揪我耳朵,踢我屁股,没办法,忍吧,谁让人家那么漂亮呢!但哪位要说我是天生的贱骨头,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的如意算盘是,熬到结婚,彻底翻身,不是有部电影叫《从奴隶到将军》吗?

  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不等我熬成“将军”,那部叫什么野蛮女友的韩剧来了。看了首播看重播,重播过后看光碟,韩璐抱着电视看了整整三六一十八遍后,立马开始让我品尝18层地狱的滋味。那个“韩星”的全部套路,她深刻领会不说。还不断发扬光大,推陈出新。我担心哪天她一不高兴会把我的小排骨打断,于是无奈忍痛提出分手。

  韩璐答应得倒还爽快,不过她有一个条件,就是到我们最初相识的那家饭店吃最后一顿饭。为了早日跳出苦海,不要说吃顿最后的晚餐,就是脱两层皮,我都心甘情愿!

  菜是韩璐点的,四个,两荤两素,同两年前那顿一模一样,她倒记得清楚。稍加犹豫,她又点了一个“情人的眼泪”。等服务员端上来,我才知道,所谓“情人的眼泪”,不过是耳丝浇芥末!

  韩璐破天荒地没有大喊大叫,一副我见犹怜的淑女状,菜也没吃几口,只是用筷子拨来拨去,眼睛红红的,不知是芥末呛的,还是分手在即心里难过。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分手的决心几乎动摇。但想想两年来在她“淫威”下所过的尊严扫地的日子,又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古训,便铁下心不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我吃饱了,静等着韩璐吃完后分手走人。她却不急,小口轻启,细啜慢咽,眼皮低垂,两腮挂泪,看那样子比秦香莲都要可怜。这“小妖女”也会哭?打死我都不信!为了不被她的假象所迷惑,我将目光移向一旁。

  突然,韩璐“啊”地惊叫一声,吓得我打了个激灵,不知她又要耍什么花招。只见她龇牙咧嘴满脸痛苦,慢慢将口中的菜吐到桌上,这下我看清楚了,与细细的耳丝混在一起的,竟是一把小小的钥匙,旁边,还有一颗带着血丝的牙!

  耳丝里怎么会有钥匙?我正纳闷,韩璐漱漱口将桌子一拍大叫:“这是什么破饭店?钥匙充耳丝,把姑奶奶的牙都崩掉了!我找老板算账去!”看她拉开包间门就要往外冲,我一时不知所措,不知是拦她好,还是陪她一块去找老板。

  她并没有出去,而是微笑着将门轻轻关上。“你老说我野蛮,我也觉着野蛮不好,我决定以后再也不野蛮了。”韩璐双手抱胸,跷着二郎腿坐回椅子,温柔地望着我说,“你是男子汉,这事应该你出头。我的牙被硌掉了,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当然是找老板了。不过我没像韩璐那样“野蛮”地大喊大叫,而是客客气气地把服务员叫来,让她看了钥匙和牙,请她把老板找来协商解决。不一会儿,一个自称经理的女人带着五大三粗的厨师长走进包间。“菜里怎么会有钥匙,看花眼了吧?”厨师长麻利地拣起钥匙和牙,看也不看塞进衣兜,然后坏笑着问,“钥匙呢?牙呢?该不会想吃霸王餐吧?”女经理更可气,竟面含讥讽地说:“买不起单言语一声,我可以给你们打折,别找借口!”

  天下竟有如此无赖!我气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扑过去抢夺钥匙和牙,那可是物证啊!不料厨师长胳膊轻轻一挥,我便陀螺般原地转了两圈,尔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跟我斗,也不看看你线杆似的身子禁不禁我一拳!”厨9币长轻蔑地拍拍手,弹弹衣袖,好像我身上多脏似的,“老老实实结账走人,欠一毛,哼!”厨师长示威般亮亮海碗大的拳头,拉上女经理就要出去。

  “慢!”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韩璐终于说话了,“他是禁不住你一拳,可我禁得住!不把钥匙和牙交出来,你休想出这扇门!”

  “嘿!没看到这儿还有一个横的!看你盘子长得倍儿靓,不忍心捶你,说,你想怎么着?”厨师长折身返回。

  “你不忍心捶我,我可乐意扁你!留下证据,咱法院见,或者饭菜免单,赔我牙齿;还有,向我男友道歉。否则,打你个满地找牙!”最后那七个字,我以前非常反感,因为韩璐常常用来威胁我,可这次听着却格外悦耳。

  “嘿嘿!小娘们儿蛮厉害的!信不信老子敢抽你?”厨师长晃着膀子走到韩璐跟前,举起蒲扇般的大手……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找死,敢骂你姑奶奶!”韩璐不躲不闪,轻轻调转身,猛然飞起右脚,重重踢在厨师长的胖脸上。这不是跆拳道的招式吗?韩璐什么时候练跆拳道了,她可没对我使过呀!我担心厨师长下重手报复韩璐,忍痛站起来,想过去帮她。再怎么说,也交往了两年啊。

  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此刻厨师长歪着头,捂着脸,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哎哟哎哟,我的脖子直不起来了,疼死我了!”

  女经理没想到玲珑瘦弱的韩璐竟是“武功高手”,一下软了:“好商量好商量,免单免单!”

  “姑奶奶不在乎这俩小钱!”韩璐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立即赔礼道歉,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这样的条件,傻子都会答应!女经理忙不迭连说了十几个对不起,厨师长也规规矩矩鞠了三个躬。韩璐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她一指厨师长:“你,站好!”厨师长挺听话,五指并拢歪着脖立正,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我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今天这事就这么……”谁也没料到,话未说完,韩璐飞起左脚对着厨师长的脸又是一脚!就这样“饶人”啊,这不是找着让人家拼命吗?

  果然,厨师长脸涨得通红,张牙舞爪就要往前扑。可慑干韩璐的腿上功夫,回手抄起一把椅子。“不要忘恩负义,看看脖子还疼吗?”韩璐镇静自若,淡淡一笑。厨师长晃晃脑袋,真的不疼了,感激地又鞠了三个躬。噢,敢情这脚是给他治脖子呀!

  大获全胜,韩璐高傲地昂着头,亲昵地挎起我的胳膊,女经理和厨师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一直把我们送出饭店。估计走出了他们的视线,韩璐猛地把手抽开,冷冷地说:“最后的晚餐吃了,从今往后,你我就各奔东西吧!”

  这样撑腰壮胆的女友今后到哪儿去找?我厚着脸皮说:“你硌掉牙,我有责任,我得为你负责。什么时候这颗牙长出来了,咱再分手。”“你不嫌我野蛮了?”“野蛮好,老婆野蛮,老公不受外人欺负。”“想当我老公。还得看你表现合不合格!”说着,伸出“二指禅”向我肋下戳来,我闭眼缩脖,准备忍受重重一击。可我等来的不是“二指禅”,而是“二指勾”,挠得我痒得直打喷嚏。

  一年后,韩璐升职为我的老婆。那个饭店的女经理和厨师长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这才知道,他俩竟是韩璐的表哥表嫂!

  不用猜,韩璐的跆拳道也是假的了。那颗带着血丝的牙,韩璐一直不肯透露来源,直到我答应婚后她可以继续野蛮,她才告诉我:牙,是她早就拔掉的一颗“虎牙”;上面的血丝,则是番茄酱。

  唉,有个这样的鬼精灵老婆。我“从奴隶到将军”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选自《三月三·女人故事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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