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家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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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末的荆州古城里,鲁行健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鲁家世代以开古董店和帮别人鉴定古董为业。到了鲁行健这一辈,他鉴定文物从没出过一次差错,被称为“神眼”。当地传说,鲁家世代收藏的古董加起来价值连城,而且还建有藏宝室。

  荆州知府徐少衡刚上任,便得知了鲁行健的大名。徐少衡对古董很是痴迷,每当得到一件喜爱的东西,便去找鲁行健求教。

  这天,徐少衡来到专卖古董玉器的“玉福斋”,看中了一件九头鸟漆簋。从外观品相来看,他觉得应当是件真东西,就问玉福斋的金老板,这件东西的来历和价钱。金老板说他是在乡下收上来的,要价一千两银子。

  于是,徐少衡就拿着九头鸟漆簋去请教鲁行健。没想到,刚走进鲁家大宅院门,就见鲁行健正手执皮鞭,鞭打他跪在地上的独子“鲁三少”鲁弥。鲁行健的妻子正在一旁哭着劝解。

  徐少衡对这鲁三少有所耳闻,鲁行健年轻时曾经娶了本地一位辣娘子为妻,老婆给她生了两个女儿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可辣娘子有性格,就是不准鲁行健纳妾。直到鲁行健五十岁,这位辣娘子才去世,鲁行健就娶了朱氏为妻。

  这朱氏很争气,很快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鲁弥。鲁行健老来得子,对儿子宠爱得不得了。可没有想到,儿子因此变得不学无术,还经常和狐朋狗友狼狈为奸,白天进赌坊,夜晚嫖宿风流之地。等到鲁行健想管教时,为时已晚。

  这次,不知鲁三少又犯了什么事,惹得鲁行健动了皮鞭。见到这个场面,徐少衡赶紧上前劝慰。


  见徐少衡相劝,鲁行健只好扔掉手里的皮鞭,对徐少衡说:“你不知道呀,像这等逆子,迟早会毁了我鲁家几百年的家业。”

  原来,鲁三少趁鲁行健出门替他人鉴宝之机,偷偷地跑到鲁行健的卧室里,撬开了鲁行健装钱财的箱子,将箱子里的金银,尽数拿到秦五爷的赌坊里赌博,输了个精光。这还没完,他又找秦五爷借了五百两金子,结果,又输得干干净净。秦五爷见鲁三少没钱了,就把鲁三少扣住,通知鲁行健拿钱赎人。没办法,鲁行健只好变卖了三百亩良田,将鲁三少赎回。

  徐少衡知道,这秦五爷是荆州城的一个恶霸,荆州城里的妓院、赌坊和大烟馆都是他开的,这逼良为娼和坑蒙拐骗的事可没少干。因为他凶残狠毒,又和两江巡抚称兄道弟,连徐少衡也不敢随便动他。

  鲁行健怕鲁三少再惹事端,就吩咐佣人把鲁三少关了起来。

  在鲁行健的书房,徐少衡拿出那件九头鸟漆簋,让鲁行健帮忙掌眼。鲁行健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拿不准。他又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最后,他在漆簋的底部发现了上漆前用的灰泥。他拿出刀,小心地刮了一点,放到一块铁皮上,然后放在蜡烛上进行加热。鲁行健拿着铁皮,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对徐少衡说:“你也闻闻。”

  见徐少衡闻了一下,鲁行健说:“你闻到什么味道?”

  徐少衡不知鲁行健的意思,闻了闻,就说:“有松针的味道。”

  “还有呢?”鲁行健问。

  徐少衡回味了一下,说:“好像还有煤油的味道。”

  鲁行健点点头,说:“漆器有道工艺,就是要在竹器和木器上面挂灰泥,一是为了使器物更平整,二是灰泥可以使生漆更容易依附上去。战国的灰泥,是松针烧成灰烬后,兑上石粉膏和桐油挂在器物上,然后才能上生漆。煤油,是西洋人用的,也只是这几年才引进的东西,这件漆簋又怎么会有煤油的味道呢?”

  徐少衡听了,连连称是,他暗想,这鲁行健真是厉害,他的一双神眼是怎么练出来的呢?

  接着,鲁行健又说:“这件九头鸟漆簋仿得真绝,除了这点毛病外,再无其他破绽了。”

  徐少衡拿了九头鸟漆簋,回到玉福斋,向金老板说这件东西经过鲁行健鉴定是赝品。金老板一下子蔫了,半晌才说:“我可是花八百两银子收购的,这下亏大了呀。”

  可徐少衡没有想到,一段时间后,他再次来到玉福斋,那件九头鸟漆簋竟然没有了。徐少衡问金老板:“那件九头鸟漆簋出手了?”

  金老板说:“您上次说,那件九头鸟漆簋是假货,第二天,鲁行健便上门,把它买走了。”

  听了金老板的话,徐少衡一愣,说:“他出了多少钱?”

  金老板说:“是件假货,能卖多少?就一百两银子贱卖了。”

  听了金老板的话,徐少衡仿佛明白了,自己上了鲁行健的当,那件九头鸟漆簋一定是真货无疑。鲁行健之所以说九头鸟漆簋是假货,是为了压价,并将九头鸟漆簋占为己有,那煤油的味道,一定是铁皮以前残留的味道。看清了鲁行健的恶毒之心,徐少衡对鲁行健厌恶之极,就断绝了和鲁行健的往来。

  三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徐少衡得到一个消息,说鲁行健在家暴毙而亡。徐少衡听了,心想:“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可到了晚上,鲁行健外嫁的两个女儿来到荆州府,向徐少衡告状,说鲁行健死得蹊跷。原来,两个女儿嫁在外地,听说鲁行健死了,就回家奔丧。可回到家里,就看见棺材已被鲁三少封死,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们见。两姐妹觉得很奇怪,便来向徐少衡告状。

  徐少衡听了,忙带着人赶到鲁府,命人开棺验尸。打开棺材,徐少衡见鲁行健面色铁青,面容狰狞,忙让仵作勘验。仵作检验后,说鲁行健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

  听了仵作的话,早就站在一边浑身发抖的朱氏就昏倒在地。徐少衡料到朱氏必与这事有瓜葛,一审,朱氏便道出了实情。

  原来,鲁三少被鲁行健软禁在屋子里,两天后犯了鸦片瘾,央求朱氏放他出去。朱氏一时心软,就偷偷放了他。鲁三少来到烟馆,天天云里雾里,欠下了一大笔钱。秦五爷照上次的样子,又让人催促鲁行健,带钱保人回去。

  这次,鲁行健对儿子彻底失望了,他对秦五爷的人说:“我没有这么一个败家儿子。”

  秦五爷见鲁行健不管鲁三少了,便扬言要切掉鲁三少的舌头。鲁三少无奈之下,只得说出了家中有藏宝室的秘密,说准备回去偷几样回来还债。秦五爷想了想,便答应再给鲁三少十天时间。鲁三少回到家,央求朱氏,把鲁家藏宝的地方告诉他,要不然,秦五爷会杀了他。

  朱氏听了,吓了一跳。她刚生下鲁三少时,鲁行健一高兴,喝了不少酒,就带她来到书房,移开书柜,带她进入了书柜后的密室。

  鲁行健指着密室里堆满的各种古董说:“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将来,一并传给我们的儿子。”后来,鲁行健再没让朱氏进过密室。朱氏告诉鲁三少,即使告诉他密室的位置也没用,因为密室的钥匙鲁行健总是随身佩戴。

  鲁三少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对朱氏说:“这是包麻药,你把父亲麻昏了,我拿了钥匙,取一两件宝贝,还清秦五爷的账,就行了。”

  朱氏在鲁三少的央求下,只好收下麻药。当晚,朱氏偷偷把麻药下在鲁行健的参汤里。谁知,鲁行健喝后没有多久,就七窍流血而亡。朱氏吓了一跳,找到鲁三少:“你怎么能让我给你爹下毒呢?”

  鲁三少对朱氏说,这个主意是秦五爷出的,药也是秦五爷给的,如果鲁行健不死,他永远不能当家。鲁三少让朱氏不要声张,说朱氏帮助下药,也是死罪。

  鲁三少偷走鲁行健尸体上的钥匙,准备办完丧事后,再处理藏宝室里的宝贝,没想到东窗事发。

  鲁家的宝藏一直是个惊天的秘密,所有的人都很感兴趣。徐少衡让鲁三少交出钥匙,在朱氏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书房,移开书柜,打开藏宝室的大门。

  走进藏宝室,点燃蜡烛,众人被藏宝室内的那些古董闪花了眼,从瓷器到古玩书画、金银玉器,一应俱全,其中,还包括那件九头鸟漆簋。在醒目的位置,居然还放着一本书。徐少衡上前一看,写着《鉴赝实录》,徐少衡打开看了几页,不由苦笑两声,对鲁三少说:“你害死了你的父亲,你可知道,这间密室里的东西都是赝品!”

  鲁三少接过书一看,这本书就如同档案一样,记载着从明朝开始,他们家的收藏历史,而这些“宝物”,全是他们家在品鉴宝物的过程中,收藏的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而这间密室,则是收藏这些赝品的地方。鲁家的古人早有遗训:“留万贯家产,不如留一门手艺。”鲁行健正是因此,才学会了鉴别真假的方法。

  鲁三少看完这本书的记载,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徐少衡也不由得对错怪鲁行健心生愧疚。徐少衡对文物本身就有爱好,现在得到这批东西,更是珍惜得不得了,他想,这些赝品到了不学无术的人手里,一文不值,而到了行家手里,则价值连城。

  处决了秦五爷和鲁三少,徐少衡借口身体病弱不堪,向朝廷请辞了荆州知府一职。又过了几年,徐少衡变成了荆州城第一大古董商,听说,他也有一间密室,里面藏有价值连城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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