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艘攻击型核潜艇诞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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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提出要造核潜艇的是聂荣臻元帅,当时他分管国防科研,他最关心的就是中国要有原子弹、氢弹和导弹,也要有核潜艇,因为元帅看到,美国不甘心在中国大陆失败,正企图从朝鲜、印度支那和台湾三方面来扼杀年轻的共和国。他们把原子弹运进南朝鲜,在日本冲绳岛修建针对中国的导弹基地,在台湾驻扎装备导弹的美国空军,还公开宣布,要帮助国民党建立5个“原子师”。这就是共和国面临的军事压力。

  1958年6月27日,聂元帅向党中央写了关于研制导弹核潜艇的报告。当时,聂帅手里唯一的资料,是两张美国核潜艇浮在海面上模糊的照片,对中国军队和科学家来说,这东西太神秘、太陌生了。1959年9月30日,赫鲁晓夫第二次来访,他拒绝了向中国提供核武器技术援助的要求,毛泽东一气之下发出誓言:“核武器。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海军方面具体负责第一艘核潜艇研制工作的是装备部长于笑虹将军。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不久,他就把黄旭华、钱凌白两位专家请到家里,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他们一致认为,第一步要尽快研制出能对付敌人核潜艇的反潜核潜艇;第二步要搞出导弹战略核潜艇!报告批下来之后,于笑虹部长凭手中两张核潜艇照片和一个从香港买来的核潜艇儿童玩具“开张营业”了。他带着参谋班子天南海北地奔波,首先是拜专家们为师,请他们当顾问,建立起一个个研究所,有了人才就会有产品。后来经周总理批准,又从大专院校挑选1500名高才生,充实到各个研究所,为核潜艇研制充实新生力量。

  那个在于笑虹家里喝茶的专家黄旭华,成了核潜艇的总设计师。他集思广益,设计了一个水滴型的巨大模型。专家和科教人员就在这模型跟前,展开思维翅膀,发挥创造性,对中央控制台、主机控制台、鱼雷发射舱、核动力室,舰员生活舱等等,开展争论,犹如总攻前的军事民主会,一个个质的飞跃在此产生,一张张清晰的蓝图、一串串精确的数字,都从这“巨鲸”的模型中流了出来,给模型注入了生命,在专家和设计师们的手里“巨鲸”渐渐活了起来。

  

  周恩来总理为核潜艇开道

  

  核潜艇建造的过程刚好是在混乱的“文化大革命”高潮期,各种各样的干扰接踵而来,核潜艇面临着流产的危险。是周总理排除干扰、克服障碍,促使工作按计划运转,许多专家在他的保护下,照常工作;许多难题在他指示下,也被联合攻关突破。

  1969年10月10日,周恩来召集有关人员汇报核潜艇电子钟和无线电导航问题。总理劳累一天,仍细心听取汇报,并多次以小学生的态度说:“你们好好给我讲讲,我不懂。”

  在汇报中,总理详细询问了原子钟、无线电导航的用途和技术要求、国外这方面的技术情况、我国面临的主要困难以及哪些单位参加研制。到深夜12时,服务员送来面包,总理让大家一边吃,一边继续谈问题,直到凌晨1时,总理看看表才说:“你们该休息了。”总理放下笔。站起来说:“核潜艇技术很复杂,比两弹还要难,因为核潜艇里就包括两弹。”最后他要求几个科研单位组织协作攻关,不要互相保密,并且要按照系统组织有关厂家,成立三结合攻关小组,每个难题都要有小组攻关,并强调指出任何“造反派”都不能冲击这些小组。

  15日下午,彭士禄及伙伴们,来到人民大会堂福建厅等候,不一会儿,周总理、聂帅、叶帅就进来了。周总理聚精会神地听着彭士禄的汇报,汇报讲到设计、设备、安装、调试四大关,以及下步要请求的提升功率试验。彭士禄和伙伴们整整汇报了一下午,总理和两位元帅听了一下午,第二天上午接着汇报。会后,周总理亲自指派飞机送参试人员回基地。这的确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试验,是一次笼罩着神秘色彩的现代科学技术之险峰的探险,是我国前所未有的探索。人们急切、激动、欣喜、担心、恐惧,一种种复杂心情面对着中国大地上出现的核潜艇动力模拟堆!只要它一成功。中固核潜艇就有了“心脏”,“一万年”就在眼前了。

  1970年7月18日,这是令人难忘的日子,模拟堆开始升温升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反应堆的功率也在一点点提升。彭士禄和其他科技人员,瞪大眼睛,观察着中间控制台上那一排排烁烁闪光、五光十色的信号灯和不停地转动的仪表,仔细记录着各种数据,大厅里气氛有些紧张,人人脸上严肃,没有一点欢乐的色彩。

  在同一个时刻,在北京中南海办公室里,周恩来通宵达旦守在电话机旁,几乎每个小时都用电话询问一次试验情况。就这样,到8月28日,反应堆达到额定功率,主汽轮机超过原定设计指标,核动力装置主要性能达到指标,共和国核潜艇的龙头工程堡垒终于被攻克了。船用核反应堆的神秘面纱掀开了,美国人折腾10多年的难题,中国人几年就解决了。

  

  穿越水下死亡线

  

  核潜艇系泊码头试验成功了。核潜艇水面航行试验性能也一切良好。留下的最后一道试验却是关键问题,那就是深潜试验,有人把它称为是“穿越死亡线”的试验,这关顺利通过了,中国的核潜艇就成功了;这一关要是失败了,就会艇毁人亡。上艇参加试验的人员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因此事先都要照相。政委说:“这是立功授奖用的。”但大家都明白:这其实是为“遗像”做准备。

  中国核潜艇的设计师,建迪师、驾驭者们都汇集到试验基地,也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一旦出事,谁也救不了。“报告指挥员,潜艇到达试验区!”艇长神色严肃而又庄重地报告着,手中的潜望镜还在转动。舰队王副参谋长说:“立即向舰队和基地指挥部报告。”艇长杨玺看了一下手表,立在他身边的还有核潜艇总设计师黄旭华、舰队副参谋长王守仁、核潜艇总办主任吴廷国、核潜艇生产厂长助理王道桐。平时大家在一块儿,准是有说有笑,可是,今天谁也笑不起来,一个个庄重、严肃。这时上级下达了深潜试验开始的命令。核潜艇劈开大海的胸膛,像条巨鲸一样开始下潜了。全体艇员进入一级战备,一个个严守岗位。

  潜艇加大深度,开始向极限深度接近,各舱室每下潜10米便通报一次。杨玺眉头拧成“川”字,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深度表。这位中国第一任核潜艇艇长多么希望共和国的第一艘核潜艇质量能过关,能成为第一流的产品。但终究是第一次深水试验,他没有实践经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能不能达到设计要求,他心里没有底,因此心情是紧张的。

  黄旭华总设计师,也尽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眯缝着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深度表。机器嗡嗡地响着,潜艇向更大深度潜去。谁都知道,已经进入“死亡区”。世界潜艇沉没事故告诉人们,在60米处沉没,生还希望30%,超过100米水深,潜艇一旦失事就浮不起来了,生还希望不足10%,超过150米水深,生还希望等于零。深海潜水救生,是世界科学难题之一,还远远没有攻破,这比飞越太空、登上月球还要难得多。

  这时的核潜艇各室已封闭,互相不能通行,而且那一扇扇圆门上的把手,早已经卸下,一旦发生事故,就怕惊慌中把舱门打开。眼下核潜艇采取这个措施就是从最坏打算着手的。黄旭华抱在胸口的两只手松开了,叉起腰,挺起胸脯。他用耳朵倾听着机器声,深潜安全系数是可靠的。通过连续深潜,潜艇已经接近极限深度,并没有异常情况,黄旭华送给杨玺艇长一个眼色,暗示他放心吧!平安无事。

  杨玺点点头,看了一下表,拳头一摇命令着:“向极限潜去!”机器吱吱响着,深度表嗒嗒在跳,眼看就要接近那根红线,人们静心屏气地盯着深度表,杨玺眉头不时在惊跳,王道桐双手叉腰,脸上肌肉紧绷,王守仁、吴廷国干脆转过身去,不看仪表,一个劲在做深呼吸,尽量保持镇静。

  核潜艇下潜下潜,不钻过“死亡线”不回头,核潜艇象征着中华民族的意志!潜艇终于开始在极限深度上潜航,一切都很正常,各战位立即记下了各种数据。“任务完成,上浮。”杨玺艇长下命令,他的眉头展开了。黄旭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总体设计是成功的。

  核潜艇渐渐上浮,不久就一头钻出海面!为它保驾的几十艘舰船,看到自己的核潜艇安全出水了,都同时拉响汽笛,向它致敬!甲板上的人们在欢呼跳跃。

  

  选自《大河文摘报》200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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