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翁二尺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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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八月,瓜果飘香,四野尽呈丰收喜庆景象,江南桃花镇的王家庄更是一片喜气洋洋。

  八月初六这天一大早,王家庄的王庄主府上就宾客满门,人声鼎沸。因为这天是少庄主王平的婚庆日。这王庄主家虽是读书门第,却在县城的四条街上开了四家商货铺,既有声望又有钱,交往甚宽。所以,少庄主的婚庆日光酒席就备了100多桌。

  临近午时,迎亲的队伍刚出发,管家王洪就宣布开宴,第一轮当然是乡绅老爷和本门的长辈们入席了。大家刚坐定,正要举杯饮酒,突然一声“且慢!”一个衣衫破旧,头发散乱的老翁撞进院子里来。他手握一杆二尺长的铁杆烟锅,向众人一挥手说:“大伙刚刚入席。老朽来得还算及时吧,可有我的席位?”

  管家一看来人的衣着貌样,就知道不是所邀的宾客,走过去指着老汉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在下乃丐翁二尺铁,上门来当然是想讨几杯喜酒喝了。”

  “乞丐?乞丐你还虚张声势,摆什么谱?”管家板起脸说,“既是乞讨,就该柔声细气站在门边等候,有空时我们赏你几片肉,几盅酒好了。”说着一指大门口,见老乞丐不动,就扬声叫喊一位家仆:“王忠。去伙房端碗饭,夹几片肉赏给这老丐,免得他搅扰公子的喜事。”

  “且慢!”丐翁又一摆手说。“上门都是客,空桌备一张,别人十道菜。我也需酒菜齐。”

  “什么?”管家吃惊地说,“你要求一人独坐一席,口气不小啊!”

  丐翁说:“是的,老朽能来是与你家有缘,你们高门大户,今日少说也备有百桌宴席,能少我一桌?”“你……你,怪人一个,你不要要求太高,小心我赶你出门。”管家脸红脖子粗地说。

  “什么事?王洪你吵嚷什么?”吵闹声惊动了客厅的王庄主,王洪过去把情况说了。老庄主手一挥说:“好事,今日咱家喜事盈门,来个讨喜的,就给他独个儿开一桌吧。还有,让公子过去给他老汉敬上一杯喜酒。让他心满意足,也开心一天。”

  管家应声去令仆人在偏厅给丐翁开了一席,公子也亲自去给老汉敬酒,看他能喝就敬了三杯酒。丐翁一人一桌,独吃独饮。无拘无束,一顿酒席吃了一个半时辰。吃毕,躺在桌边长凳上睡觉。

  大院里彩棚下的酒宴开到第三轮的时候,有客人议论说,新娘子应该快来了吧。听说新娘子的娘家距这里不远,迎亲的都去了近三个时辰了啊。大家正在期盼着,突然一个人匆匆忙忙奔进院子里来,大声喊道:“庄主,不好了,新娘子的花轿被截在半路上了。”

  老庄主一惊,奔出客厅一看,原来是去迎亲的副管家殷祥回来了,忙细问是怎么回事。殷祥说,他们迎亲的队伍抬着花轿走到距王家庄二里路的兔子坡时,忽然从路边跳出6位大汉,为首的汉子说他是兔子坡新来的当家的,听说今日路过的新娘子很漂亮,想留下来做夫人。大家知道遇上强盗了,正要反抗。那伙人先发制人,用刀逼住大家,一声唿哨。有人从树上甩下铁爪长绳,将花轿吊在巨树上。为首的汉子说:“只要你们有能人从空中摘下花轿,这人还是你们的。否则,过了今晚新娘子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殷祥他们十余个迎亲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新娘被吊在两丈高空中,只得回来报信。

  少庄主王平一听,一拍桌子,提了一把朴刀就要带领家丁们去夺回新娘和花轿,老庄主拦住他说:“俗话说来者不善,你年轻气盛,不可莽撞行事。今日是你的喜日,你去了少不得流血带伤,何况你又不会武功。还是请你武安叔带几个人去吧!”老庄主所说的武安是他的一位朋友,住在邻村武家村,会拳脚功夫,平素十几个汉子近不得身,武安今日也来了王家庄赴宴,正好可请他帮忙。

  武安立即带了七八个庄丁,骑着一匹马去了兔子坡。一个时辰后,大家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时,几个庄丁簇拥着武安回来了,却不见花轿抬回。武安一见王庄主,满面羞愧地说;“恕愚弟无能,不但未能救得侄媳妇回来,自己还负了伤。”原来,武安到了兔子坡后,指挥两个徒弟和庄丁们缠住几名劫贼,自己飞身上树去摘花轿。但贼人中打出的连环飞镖却击中了武安的右臂,他只得败退下来。

  眼见第二批迎亲人马又空手而归,王平急得在地上直打转转,他牙关一咬,说:“我多带些人去血洗兔子坡,跟这些劫贼拼了。”说罢又要带人出发。老庄主一把按住了他:“慢着,容我再想想办法。”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克敌之计,急得直叹气。

  “王庄主,让老朽去试试吧。”这时,一直在偏厅里睡大觉的老丐翁走了过来。

  “你去?”王庄主瞪大眼睛望着对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吃了您的酒肉,又是单人独桌,就得帮你们干点活儿呀!”丐翁说完,提起他的烟杆儿就往门外走。

  王庄主跟出门外问:“您需要多少帮手?”丐翁摆摆手:“我一人去就行了。”

  丐翁徒步来到兔子坡,举目一望,只见数丈高的树上悬挂着红花轿,活像一只巨大的灯笼。树下,五六个汉子正席地而坐,吃肉喝酒。丐翁纵身一跃,落在几位劫贼身边,说:“几位吃饱喝足了快滚,让开路来好让我把花轿迎接回去。”几位劫贼闻言,“刷”地一声跃起,排成一排。一看,来的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轻笑道:“看来你们真是没什么能人啦!也罢,看在你年岁大的分上,我们就不动手了,且看你怎样摘下花轿。”

  丐翁也不回话,嗖地一声跃起,飞身向花轿奔去,正在这时,他忽听耳边风声响。右手一伸接住一枚飞镖,手一挥,劫贼当中一人“嗯”地一声低哼,跌坐在地。老丐翁一个鹞子翻身刚落在大树丫上,耳边风声又响,他再次伸手一接,随后手一挥,下面的劫贼当中又有一人“哼”了一声,跌倒在地。丐翁右手一伸,摘下几片树叶,向下一挥,劫贼中又有四人连哼几声,愣在地上不动了。老丐翁冷笑一声,左手中的铁烟杆冲着花轿上头一挥,接着一捣,挑着花轿轻飘飘地落下地来。

  丐翁与花轿刚一落地,几个跟在老翁身后藏在暗处的庄丁跑上前来,抬上花轿飞快地向王家庄奔去。老丐翁则走过去,用铁烟杆分别向站着的四位劫贼的脖子上一指,四位劫贼穴道被解开,纷纷跪地求饶。丐翁手一挥:“滚吧,以后再胡作非为,定取尔等狗头。还有,这个姑娘就像我女儿,若再歹意去搅扰,老朽随时来索尔等狗命。”

  老丐翁一说完,四个劫贼抬起地上两个中镖的同伙,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丐翁刚回到王家庄大院,拜完堂的新郎王平就对他行跪拜的大礼。老丐翁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接受了。随后,老丐翁又被请进堂内,接受了新娘子刘菊花的拜谢。当夜。丐翁在两个仆人的伺候下在客房里安歇了。

  次日早晨,少庄主去丐翁歇息的后院厢房请老人来吃早餐,一位家仆走来对他说:“老英雄天一亮就离去了,走时留下一封信,让小的转交少夫人亲阅。”少庄主接过家仆递来的信一看,信封上写着“菊花亲启”几字,他只得把信拿回新房里交给新娘子。

  新娘子疑惑地拆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菊花,我的女儿,爹见到了你好高兴,我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19年前,当你娘在腹中把你孕育到6个月的时候,时年已35岁的我,不得不惜别亲人从军了,因为我大宋河山已被金人的铁蹄踩踏得支离破碎。我所属的军队作战勇敢,数战数捷,半年之后就歼灭了完颜哈达部,正当我军挥师北上,欲收复大散关时,在一次分兵出击金贼的过程中,由于叛徒作梗,导致我所在的部队被敌军围困在大散岭南的峡谷中,几乎全军覆没,就在我快要战死之时。突然,一位武功卓绝的老翁从天而降,将我救了出去。我羡慕老人的一身绝学武功,就求他教我,老人答应了,悉心教授我武功。后来我才得知老人是玄武派的唯一传人,学了本门武功就得加入本门派,我只得遵从。第三年秋,我找个借口下山,溜回老家探望亲人,才得知两年前,你娘生你时难产而亡,你已被你姑父姑母收养。我不想打扰你已平静完整的家庭生活,又怕师父怪罪,只得狠心回到千里之外的山中小庙,陪伴师父。

  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爹已成了本派掌门人,现在来去稍觉自由,就想回来看看你,不料竟遇上你的婚期,就扮成乞丐先上门来了。孩子,替我谢谢你姑母一家,养你成人,又为你寻了个不错的婆家,经我昨日考验,王家一家品行还不错,弦子,好好生活吧。爹走了,要去物色我的徒儿——将来的接班掌门人。

  菊花读完信,已泪流满面,“爹,您老多保重吧。女儿和俺娘在你心中永远为你做伴,你不会孤独的。”她“咚”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选自《古今故事报》总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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