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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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因为业绩突出,老总开恩,特批准我带薪休假十五天。欣喜之余,我决定带着妻子兰薇自驾游西藏。

  我们周日黄昏从家里出发,第二天早晨驶上了川藏公路。路况开始陡峭,我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突然兰薇一声惊呼,快看,杜鹃花!我顺着兰薇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左侧稍远一些的峭壁上,一大片杜鹃开得烂漫绚丽,瞬间就醉了我的眼我的心。

  见兰薇拿出了相机,我加快了车速,想离杜鹃花近点,那样拍出来的照片会更好看。突然,一块大石头毫无征兆地就从坡上滚落下来,眼见就砸到车了。我急忙往右打方向盘。结果,我的车就翻下了右边的山坡。兰薇在车的翻滚中尖声而恐怖地惊叫着,这是我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等我再次恢复知觉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救援人员赶到了,他们在用工具肢解我的车,以便救出被卡在驾驶室里的我。

  兰薇呢?兰薇,我费力地转头,发出微弱的呼喊。

  “我在这儿。”原本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兰薇此刻蹲在我的脑袋旁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看她已经被救出来了,而且安然无恙,我喜悦的泪水顷刻之间流淌而下。

  我带着几分庆幸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放心,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因为我是你心口的朱砂痣,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兰薇慢慢地说。

  驾驶室终于被肢解开了,我被众人抬了出来。我的双腿粉碎性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最要命的是其中一根断裂的肋骨扎进了肺里,导致胸腔里全是血。

  我命悬一线。救援人员给我戴上氧气罩后,快速把我推进了救护车,往最近的医院送。我的眼睛跟着兰薇,看她也上了救护车。坐在我的身边,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同时我感觉疲惫极了,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但兰薇不让我睡,她不停地跟我说话,说我们那些甘苦与共的岁月。还说我的糗事,说我为了出去打牌偷偷攒私房钱,钱藏在坐便的水箱里,被她一招灭了。说我找不到钱,急得脸通红去问她,她咯咯地笑起来,我也笑起来。这一笑,全身似乎不那么疼了。

  终于到了医院,我被快速地推进手术室。兰薇也跟进了手术室,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安抚着我。我感叹这个医院的人道精神,想着出院后一定送一面锦旗来。

  我坚信麻醉后我没有睡去,因为我一直在听兰薇柔柔细细的说话声。还听见手术结束时医生和助理说的话,他说,真没想到,伤得这样重,一路送来医院竟然没昏迷,真是奇迹。我笑起来,我知道我的奇迹是因为兰薇。

  但接下来一连三天我都没有看见兰薇,我想她—定是累坏了,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下。可又过去了三天,我依然没见到兰薇。我开始着急了,担心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见护士恰巧在病房,我便问她我妻子兰薇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怕护士一时想不起来,我还提醒,就是我被送进医院的那天,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女人,而且还一直跟进了手术室的那个。

  护士的嘴惊得能吃下一个安果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那天只有你一个人被送进来,没有女人跟着啊。况且更没有哪个医院允许家属陪伴进入手术室,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不可能,我开始有点歇斯底里了:“让医生来,我要问医生!”

  医生来了,和医生一起来的还有我单位的领导,他们沉痛地告诉我,兰薇在事故发生时当场就死了。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摇着头,痛哭流涕地说,我不信兰薇死了,我记得事故发生后,兰薇还好好地在我身边,还对我说她是我心口的朱砂痣,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朱砂痣?领导喃喃着,突然大叫,真的,你的心口什么时候长了一颗朱砂痣?我低头,果然,一颗圆圆的朱砂痣就长在胸口,而以前我是没有这颗痣的。明白了,明白兰薇为什么说永远不会离开我了。看着那颗朱砂痣,我再次泪流成河……

  选自《爱人》2013.7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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