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炒作“武侯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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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在市场上颇具影响力的《申报》《新闻报》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刊登了一则内容相同的广告:

  关中某世家子,祖先曾在某石壁中发现一批古代帛书,其中数卷经专家考证审定为蜀汉丞相诸葛武侯所著,乃武侯在行军途中用以占卜战事胜败的秘籍,如能认真阅读,大到国家休咎,小至个人吉凶,尽可笼于一袖。现因家道中落,且有重大变故,急需款项,故将该书待价而沽。如有兴趣,请速来某地联系洽谈,过期不候!

  正当大家对此将信将疑之际,后续的报道跟进了。数日后,两报又刊出了某书局委托某大律师代表购买该书版权的声明:

  前日关中某姓出售诸葛武侯秘籍一事,其版权已由本书局与该姓协商订立契约,以重价购得。因无书名,故委请某史学家定名为《诸葛武侯未来预知术》。本书局考虑到该珍籍系某姓世代相传,恐有族人异议而发生争执,故特登报声明。

  两则煞有介事的广告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人们都在静观事态发展。果然,不出一个月,报上又有关中某姓族人代表刊出的一则启事:

  诸葛武侯秘籍系本族共有的镇宅之宝,倘有关涉全族安危的重大事件,需经族人开祠堂公议,得到全体同意,才可出让,此外任何个人均无擅自处理之权。因此某人与某书局所订的版权契约无效,该书局如贸然出版,决当对簿公堂。

  版权之争不断升级。数日后,某大律师又代表某书局登报警告说:

  关于《诸葛武侯未来预知术》一书,该姓族内对出售版权发生争执,纯系某姓族内私事。局方已预付定金,订立出版契约,完全符合法律手续,岂可因族人内讧而任意毁约。本律师特此警告,今后如再发生任何影响本局利益的事端,即当依法呈请法律解决,追究肇事者的责任。

  三方各执一词,互不妥协,接下来只能对簿公堂了。很快,某书局以关中某姓“诈取钱财、制造事端”为由,委托某律师向租界会审公廨提起诉讼。

  开庭时,三方当事人都委托律师代表,原告、被告没有一个亲自出庭。法庭上,律师们唇枪舌剑,唾沫飞溅,辩论得十分激烈,旁听席上坐满了好奇的看客。但开庭多次,均未判决。最后由法官调解,达成三方和解协议:“该书版权仍由某书局购得,但为照顾族人利益,书局自动增添售价若干,所得由该族在族内按股均分。”一场热闹非凡的官司,就此宣告结束。

  和解协议签署后,该书局很快就在各报刊登巨幅广告,内容为:

  “本局为将武侯珍贵秘籍公之于世,不惜花费巨资,几经周折,终于购得版权并于近日出版。该书已经专家考定,确系真品——一册在手,料事如神。欲购者勿失良机!”

  经过半年多新闻媒介的“热炒”,该书面市后,顿时洛阳纸贵,初版数千册迅即销售一空,以后再版十余次,出版商赚得盆满钵满。

  真相总有一天是要大白于天下的。原来,所谓的“武侯秘籍”,不过是两个穷困潦倒的文人处心积虑“自拉自唱”的闹剧。他俩将流行的各种占卜书改头换面,汇总选编,而伪托“武侯秘籍”。所谓关中某显宦后裔的出让者及反对者,都是子虚乌有的;报上所刊广告及律师声明,都是他俩瞒天过海一手炮制的;法庭上的原告、被告,都是他们联手书局在幕后操纵的。最后,这两个穷文人靠着这本欺世盗名的书而咸鱼翻身,跻身于富人行列。

  选自《文史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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