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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塔尔沙漠西部有个古老的小镇。小镇的东端矗立着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堡”。
１９２３年秋天，著名的英国探险家乔治·威尔斯率领他那支所向无敌的探险队向“死亡之堡”远征而来。
其实，这座曾结束了数百人畜生命的死亡之堡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四壁用宽大的砖石砌成，堡顶用粗大的圆木拼封，地面铺着齐整的长条状石块，东西两壁各开一扇窗子。典型的印度古典堡式建筑，高大，威严。只是暮色和月光下，古堡阴郁地耸立在如梦的旷野中，了无声息，像一个蓄谋已久的魔鬼，透出一股慑人心魄的神秘和恐怖。
古堡的全部秘密在于它几乎能将所有深夜置身其间的人畜置于死地，而且尸体上不见任何痕迹，只有死神能解释死因。近百年来，没有一个在古堡呆上一宿的人畜不是被抬着出来的。
对此，政府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古堡大门口贴上一张告示：过往人畜切忌在此留宿！
不过，惟一的相关目击者却活着。
一对分属于两个对立家族的青年倾心相爱了，理所当然遭到所有人的谴责和反对——这是古老印度文明中最古老的一部分，人们宁可杀了他们也不愿看到他们带着不同的血统结合。
忠于爱情的年轻人铤而走险选择古堡幽会。月光静静地从窗口铺进古堡，小伙子靠在古堡的角落里甜蜜地等待着心上人到来。然而，厄运先她而来。姑娘在踏进古堡的一瞬间，亲眼目睹了月光下发生的一幕。
第二天人们收拾小伙子冰凉的尸体时，姑娘双目呆滞语无伦次——精神失常了。死神以另一种形式封住了惟一的目击者的嘴巴。
再次惊动印度政府而试图动用警力破解古堡之谜的是一名贵族小伙子。
一位从一个自信的大家族中走出来的贵族小伙子在同朋友云游四方时来到小镇，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小伙子只信自己大脑里的科学不信古堡的神秘传说。在小镇惟一的小酒店里，当着善良的苏赫大叔，小伙子和他的朋友用各自的良种马打赌，小伙子要到“死亡之堡”里呆上一宿。
苏赫大叔劝告贵族小伙子一切都无可怀疑不必拿生命作赌注，但小伙子执意要确证他的自信和用科学武装过的大脑。苏赫大叔只好听凭小伙子去做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他没有收小伙子的晚餐钱。大叔总是这样，他提供每一位古堡探险者一顿丰盛的晚餐，他说：“你明天早上来付钱。”自然这些全都成了最后的晚餐，苏赫大叔从未得到过第二天补付的饭钱。
贵族小伙子在跨进古堡之前，把大门口那张“过往人畜切忌在此留宿”的告示轻蔑地撕下来扔在地上，踏上一脚。
小伙子只是撕下了有关死神的告示，可死神却永远撕去了小伙子骄傲的生命。第二天，英俊的贵族小伙子被制成僵尸，被当地人用那具抬过无数尸体的木板抬进了小镇破旧的停尸房。
于是，警察带着法医来了。法医大显身手，翻来复去检查尸体，可怎么也凑不出个说法，警察对古堡掘地三尺但最终一无所获。
当晚，３名身手敏捷枪法奇准的警察被安排守在“死亡之堡”里执行人与魔的直面较量。那个显赫的家族悲愤而固执地要警察局给他们一个说法。
第二天，印度塔尔地区警察局失去了３名忠于职守的好警察。他们未能解开古堡之谜，他们整个地汇入了这一秘密。
连警察都逃不过死亡的厄运！小镇上的人们再次感受到死神黑色的翅膀在头顶上盘旋，人们确信古堡通向地狱。
政府除了重新张贴“不得留宿”的告示，还发布了一项悬赏令：“凡能侦破古堡疑案捕获元凶者，奖赏１万卢比！”
１万卢比，谁都想要，但谁都不愿成为古堡下一个传说的主人公。
就在这时节，乔治和他的探险队精疲力竭地挪进了小镇。镇上的读书人满怀激情地向人们介绍乔治·威尔斯作为杰出探险家的名字。但此时的探险家人饥马乏，粮食已颗粒无剩，金银货币也行将耗尽。他写了一封信准备寄给远在英国剑桥大学的好友，告诉他，他们急需填饱肚子，急需一笔经费。
在苏赫大叔的小酒店里，探险队得到了水和一些食物，也听说了“死亡之堡”的传奇。乔治一口气把悬赏１万卢比的政府布告一字不漏地读了１２遍。他睿智的眼睛闪闪发亮，从他的事业和目前的困境上考虑，乔治都没有理由让“死亡之堡”的秘密继续存在下去。胆大心细、富有２０多年探险经验的乔治坚信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停尸房里，乔治分开众人凑近尸体，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警察们那曾体现了法律威严的脸蛋，友好而不乏揶揄地说：“你们干吗要抢我的生意！”人们惊讶地望着这个精瘦长腿的英国人。
作为探险家，乔治当然不会贸然行事以致白白送死。他相信科学，他就是凭着科学和智慧去同大自然的秘密较量而多有得手的，但他更相信大自然的秘密是神奇而无穷无尽的，不可局限于人类少得可怜的知识和刚刚顿悟了地球形状的智慧去妄断甚至蔑视伟大的自然。
乔治和他的探险队对古堡作了细致入微的勘查和精心周到的准备，把古堡四周５０米范围以内的细沙抹平，以便记录可能留下的痕迹；把窗子下的沙地翻松，确保紧急关头队员们越窗而下时足够安全；检查每个队员的枪支弹药，保证关键时刻不出机械故障；每人的位置都选在靠近门窗，但不从门窗里露出身体。乔治分析如果堡顶和墙壁足够牢固的话，门窗是杀手惟一的出入口，并依此计算好射击角度。乔治没忘记从镇上牵来一条狗，他明白狗比最敏锐的人还要敏锐。
照例，苏赫大叔提供乔治和他的探险队一顿第二天付费的丰盛晚餐。苏赫大叔和镇上所有的人都坚信，古堡的秘密就要露底了，他们没有理由不寄希望于这支来自万里之外的异国探险队。小镇洋溢着一股少有的生机，人们重新猜测死亡之谜的谜底，掂量着１万卢比到底有多大一堆。
探险家在那封寄往剑桥大学的信中加上了印度塔尔沙漠“死亡之堡”的故事，并热情洋溢地告诉他的好友：乔治·威尔斯这一名字将取代“死亡之堡”而矗立在小镇人们的心里，随着明天太阳的升起他将得到１万卢比的奖赏！他把信封好交给邮差。
乔治握着左轮手枪，警惕地扫视。他大学期间曾选修过动植物学，一眼就认出堡顶上那些粗大的圆木是上好的印度杉木。
夜幕降临，镇上的人们退出“死亡之堡”缩回各自家里，谛听着古堡方向的动静。
夜半，古堡传来一声凄惨而短促的狗叫，苏赫大叔的小女儿用被子捂住自己吓得苍白的脸。
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塔尔沙漠像片沸腾的海洋，宽广而生机荡漾，古堡像个苍老的渔翁，孤独地守在岸上准备下网。人们怀着兴奋和不安，推开了古堡那扇厚重的大门。
探险家和他的伙伴们倚墙而坐，凝固着昨晚的姿态，在乔治的手里松紧有度地握着手枪柄。这个充满着神奇的世界，永远失去了一位杰出的探险家和一支优秀的探险队。停尸房里，乔治拍打警察脸蛋的地方，乔治一动不动地躺着。死亡的恐怖将人们刚刚鼓起的希望彻底击毁，小镇重又陷入古堡浓郁的阴影之中，人们神色凝重，像参加完葬礼刚从墓地回来。
渐渐的，忙于生计的人们淡忘了乔治和他的探险队，人们只记得在一个充满希望的晚上９个人和一条狗融进了古堡的传说。
数月之后，苏赫大叔的小酒店里来了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头，干瘪得酷似生物实验室里那些风干了的标本。瘦老头骑一匹瘦马，驮一只铁箱，牵一只瘦猴。人们逗他取乐，踢那硕大的铁皮箱，箱子里除了一张网就再也没什么了。
瘦老头自称是来揭开古堡之谜的，人们鄙夷地打量着他。苏赫大叔明白，又一个付不起饭钱的人想借此混顿饱饭，事实上他们连把古堡多看两眼的勇气都还没攒够——这是常有的事，但仁慈的苏赫大叔还是让瘦老头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瘦老头认真地表示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会用政府的赏金来付饭钱的。人们被逗得有几分乐了。瘦老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应该相信我，真的，应该相信我！”
苏赫大叔同情地望着他，说：“是的，我们相信你！”
瘦老头请人帮他把铁箱搬进古堡，表示明天用赏金加倍付钱，可谁也不忍把一个可怜的乞丐推进“死亡之堡”，老头只好自己动手用那匹瘦马驮铁箱。苏赫大叔相信可怜的瘦老头肯定是想那一万卢比想疯了。
第二天，太阳再次从古堡背后升起，把古堡高大的背影阴森森地投到镇口，像只贪婪的死神之手一把抓过来，然后缓缓往回缩。
几个年轻人抬着那副抬过无数尸体的木板向古堡挪去，准备把瘦老头的尸体抬到停尸房里。
这时，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幽灵般出现在古堡的窗口。年轻人们吓得拔腿想跑，但挪不开脚步。幽灵发出一声长啸：“哎——小伙子们，别怕，是我！”
人们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吃惊过。幽灵是那个干尸般的瘦老头——他还活着！
瘦老头把一个个鸟状的东西从窗口投下。
——那是一只只死了的红蝙蝠。
原来，在古堡顶上的圆木层上生活着一群昼伏夜出的吸血红蝙蝠，这些吸血红蝙蝠长着一根极细极硬的长针，它们能在人畜来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将长针刺进人畜的大脑并分泌出一种麻醉汁，致人畜昏迷。本来这种红蝙蝠像世界各地的吸血红蝙蝠一样是靠吸食动物血液维持生命的，但在塔尔古堡的它们竟发生了变异，干起了吸食人畜脑髓的罪恶勾当。它们把无数人畜制成了干尸，但它们最终未能逃脱瘦老头为它们布下的网。
瘦老头在古堡里布好那张大网，把猴子拴在网下，自己则躲进铁箱子里，通过铁箱上的小孔观察外面的情况并控制操作绳。夜半，故技重演的红蝙蝠群从圆木缝里钻出时惊醒了敏锐的猴子，接着猴子惊动了瘦老头。当红蝙蝠扑向猴子时，瘦老头扯动操作绳，作恶多端的红蝙蝠被一网打尽。
这个乞丐般的瘦老头是谁呢？
还记得探险家遇难前寄出的那封信吗？瘦老头就是那位收信人，探险家乔治生前的好友、英国剑桥大学著名的生物学家。他从事红蝙蝠研究长达２０多年，我们现在知道的有关红蝙蝠的知识大都署着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汤恩·维尔特。
选自《故事大观》２０００年第１１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