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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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寒冬,大雪纷飞,一连下了十几天,关东的野狐荡一带被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这时,野狐荡左边的秃鹰山上出现十几个黑点,紧跟着右边的野狼崖上也出现十几个黑点。这些黑点慢慢移动下来,在野狐荡里会合。

  卫古雨双手抱拳,冲对面来人喊道:“乐都头,可有发现?”乐云啸抱拳回礼,说:“没有。卫都头,真是怪了,雷老虎凭空不见了。”
  雷老虎是关东一带臭名昭著的“飞天虎”匪帮的头目,今年夏天,他率领帮众,打劫了杨总兵送给当朝太尉的生辰纲。杨总兵震怒之下,派出兵丁在关东一带布下天罗地网,围剿匪帮。
  经过几个月的追杀,擒获和剿杀了所有帮众,只有雷老虎孤身逃脱。生辰纲里的所有财物,也只剩下最为名贵的一颗火龙珠没有追回。
  关东的捕快们也奉令追捕雷老虎,最终发现了他的踪迹。卫古雨等人循着雪地上模糊的脚印,一直追寻到山脚下野狐荡的边缘,大雪覆盖住了脚印,断了线索。
  野狐荡是一条开阔的峡谷地带,他们从两边的山上包抄下来,二十多里外的峡谷口,有重兵把守。本来雷老虎是插翅难飞的,可是想不到,雷老虎就这样带着火龙珠在野狐荡里凭空消失了。
  卫古雨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方圆十里尽收眼底,如果现在雪地上有什么动静,是逃脱不了山顶上岗哨的眼睛的。他思忖片刻,对乐云啸说:“乐都头,你我各自带着弟兄,沿山脚顺着河道搜寻一遍,用刀枪四处戳戳,看看能不能找到洞口之类的藏身之处。”
  野狐荡里有一条宽阔的河流,目前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将整个河道和野狐荡连成一体。两人各自带着队伍沿着河道展开地毯式搜索,却没有什么收获。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决定就在野狐荡里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大早,野狼崖上的岗哨忽然朝天放了一个冲天炮仗。有情况!捕快们急忙冲出窝棚,卫古雨站在隆起的雪堆上眺望,指着西北方向说:“有人向这边走来,看样子有两三个,大家分头包抄。”捕快们兵分几路,迂回包抄,把那几人抓住了。
  那是一老两少三个男人,被捕快们押到卫古雨和乐云啸面前。三人一脸惊慌,年长的男人抱拳四处一晃,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公爷找小的们有什么吩咐?”乐云啸喝问道:“说,你们是不是来接应雷老虎的?”
  一听到“雷老虎”三个字,年长的男人慌忙摆手说:“各位公爷,雷老虎盗取生辰纲的事情,整个关东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我们与雷老虎没有一点关系,是出来打鱼的。”年长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竹竿头上绑着铁钩,那两个少年每人挑着一对鱼篓。
  卫古雨冷笑一声,说道:“骗谁呢?这天寒地冻的,河里结着厚厚的冰,像铁板一块,用朴刀都没办法砸开,你怎么打鱼?”
  那男人点头哈腰地问道:“看样子,公爷们都不是本地人,应该没有听说过‘鱼哈’吧?”卫古雨和乐云啸对视一眼,又看看大家,众人都摇头。
  那男人讲了起来。他叫陈老栓,家就住在谷口附近,独门独户,十年前家乡闹匪,从山海关逃难来的。
  野狐荡里的这条河叫黑水河,每年的冬天,他都要带着儿子来寻找鱼哈抓鱼。什么叫鱼哈呢?这一带到了冬天,雪可不是一般的大,方圆百里冰天雪地,所有的河流都结着厚厚的冰,将水与空气完全隔离。水里的鱼缺少空气,大鱼们就会自发地集中起来,选一个点,一个接一个地含着水向这个点哈水,也就是喷水。再厚的冰层,也架不住连续不断地喷水,先在冰面上喷出一个小孔,再沿着小孔,一直喷出脸盆大小的冰窟窿。然后,鱼群排着队轮流把头伸出水面换气,直到冰面解冻为止。陈老栓他们找到鱼哈洞口后,就用钩子把鱼钩出水面,一个冬天,可以抓好几百斤鱼。
  捕快们像听天书一样,半信半疑。卫古雨说:“那你赶快找出一个鱼哈,让我们见识见识,不然就问你一个欺诈之罪。”
  陈老栓忙说:“爷,今年的雪特别大,野狐荡里肯定有鱼哈,不过鱼哈都在芦苇茂密的地方,藏得紧,不是有意寻找,很难发现,我们父子三人这就去找。”
  陈氏父子慢慢搜索,不一会儿,陈老栓的小儿子高声喊道:“爹,我找到了!”大家呼啦围过去,只见雪堆下长着浓密的芦苇,芦苇的腰部就是冰面,冰面上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冰窟窿,冰窟窿下面就是河水。一条鱼把头钻出水面,贪婪地吸一口空气,沉入水中,另一条鱼紧跟着把头伸出水面,吸一口气后也沉入水中,接着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连续不断。
  捕快们都看呆了。陈老栓看了看,说:“这是鲫鱼哈,里面清一色是一斤左右的鲫鱼,待我捉上来让官爷们打打牙祭。”他把竹竿往冰窟窿里一伸,趁着鱼张嘴吸气时,铁钩往鱼嘴里一挑,一条鱼就蹦上了冰面,使劲弹跳。陈老栓一连钩出几十条,捕快们欢天喜地地拿着去火堆上烧烤。自从接了任务,他们就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卫古雨吃着烤鱼喝着酒,忽然心中一动,派人把陈老栓叫过来,问道:“老陈,你说,水里能不能藏住人?”
  陈老栓明白他在说什么,道:“其实,水里温度比冰面高,像雷老虎这样的练家子,有藏在水里的可能。可是,水里空气少,鱼都得出水吸气,他一个大活人,憋不住的。”
  乐云啸也明白了卫古雨的意思,问道:“老陈,这个野狐荡里,还会有其他鱼哈吗?”陈老栓说:“没有,一般方圆二十里内,只会有一个鱼哈。这么多年了,我每年在野狐荡里只发现过一个鱼哈,都是在河湾里芦苇丛中那一块。不过,谷口那里河面宽,鱼多,会有两到三个鱼哈,有黑鱼哈、鲤鱼哈。鱼哈里的鱼不能抓尽,我每年在几个鱼哈都能抓几百斤。”
  卫古雨对乐云啸说:“这么看来,雷老虎只能躲在鱼哈水底里了。”两人来到刚才那鱼哈旁站定,观察着魚哈旁边的芦苇,忽然发现有一处芦苇上的积雪明显比旁边要薄一些。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那片芦苇,仔细搜寻,发现芦苇丛里隐藏着一根细细的竹管,顺着芦苇的根插到水里。看来是雷老虎从水下掏掉芦苇,顺着芦苇的缝隙把竹管插上来的。
  卫古雨示意捕快们埋伏起来,伸手捏了一个雪球堵住竹管,不一会儿,鱼哈里水花翻滚,伸出一颗人头来喘气。捕快们眼疾手快地将他拖出来绑住,不是别人,正是赤条条的雷老虎。
  卫古雨接着用陈老栓的竹竿在鱼哈里一阵搅动,掏出一个包袱,里面是雷老虎的衣服盘缠,却没有找到火龙珠。
  窝棚里,卫古雨说道:“雷老虎,你真是神通广大啊,怎么就知道野狐荡里有鱼哈?怎么藏得那么紧,连通气的竹管都准备好了。”雷老虎语调有些不清地说:“爷从小就在野狐荡里长大,吃过不少鱼哈里的鱼。要不是你们碰巧碰见打鱼的,怎么可能会发现我?”卫古雨问道:“火龙珠呢?”雷老虎扭头不语。 乐云啸拉过卫古雨低声说:“卫都头,你看看雷老虎,大冷天的,兄弟们穿着棉袄都觉得冷,他赤条条的,还在冒汗。”
  卫古雨恍然大悟,火龙珠能够发热,是大冬天里用来保暖的绝佳用品,放在身上浑身暖和。他猛地一捏雷老虎的下巴,一颗火龙珠从他嘴里滚了出来。
  选自《民间文学》2017.10
  (段明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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