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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悼，顾名思义就是牛开追悼会，说来荒唐，但却是笔者亲眼所见，百分之百的真。
１９７２年的秋天，笔者所在的地质小分队从青海省西部的山里撤到山外的乌图美仁草原上。时逢中秋佳节，自然要打打牙祭。分队从当地牧民那里买来两头肉牛。我们这些秀才杀鸡尚且手软，何况这庞然大物！于是请来一位蒙古牧民帮忙宰杀。众人出于好奇，拉腿拽毛帮打下手。这位牧民的确是行家里手，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一会儿工夫就把两头肥硕的牛宰杀完了。众人口急，不等细剥牛头、牛蹄，就拣了几块肥嫩的鲜肉扔到锅里炖开了。于是大家洗手收拾，谈笑风声，就等吃肉了。谁知蓦然间，远处暮霭之中腾起一片黄尘，隐隐传来闷雷般骇人的声音。“快！进帐！进帐！”只见那位牧民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不由分说地将我们推入帐中。
“怎么回事？”众人惊问。牧民说：“牛！牛！大大的一群牛！”瞧他那神气，仿佛不是在说牛，而是在说虎。
我好奇地扒开帐篷窗向外看，天啊！那么多牛，足有二三百头！个个奋蹄扬角，潮水般向这边涌来，枯黄的草原在这牛阵的蹄下战栗轰响。
转眼之间，牛群已冲至帐前空地，那带起的狂风几乎要把帐篷掀翻。此时大家的心简直就提到了嗓子眼，却仍直愣着两眼挤在帐篷窗前向外看。只见牛群围成一圈，将我们抛在地上的牛头围住。圈中心的几头硕壮的牛齐刷刷的前腿跪下，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悲鸣，继之，整个牛群蹬踏哞叫。那情景，那阵势，足以叫人心惊胆战。突然，一头最健壮的黑牛一声震耳的长吼，腾地跃起，四条粗壮的腿石柱般撑立，牛头高昂，一对弯曲而坚挺的角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寒光。只见它两只黑洞的鼻孔喷出一股股白色的气雾，铜铃般暴怒的双眼充满了仇恨。
“低下。”牧民一把将众人的头按下。一时间，牛吼声、踏地声暴起，把我们这个小小的帐篷震得摇摇摆摆、抖抖颤颤。“不会冲……冲过来吧？”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晓得！这话不用问，没人能回答。要是真的冲上来，我们这些人一准都得成了肉酱。
又是一阵牛的吼叫和蹄声，但听得出来，平息多了，声音也渐渐远了。帐篷里不知不觉中已漆黑一片，然而静静的，仿佛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我只觉得身心都是木木的。“牧民大哥，这事常有吗？”不知谁舒了口气问。
“有，有过，不多。”牧民边起身边回答。“要是有人来不及躲就完了！”有人点燃了灯，厨师端着一盆牛肉进来，抱歉地说：“刚刚我躲在厨房里不敢动，上边的牛肉有点夹生，凑合着吃吧！”说着将牛肉放在桌上。望着桌上那热气腾腾的牛肉，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众人那呆呆出神的样子，我看得出来，大概同我的感受一样吧！
“来！别傻愣着，吃！吃！”不知是谁抢先抓了一块牛肉。肚子咕咕叫，我本能地抓过一块，然而肉到嘴边，却失去了往日的食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