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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壶
民国初年，凉州满城驻扎有一个骑兵团，团长姓陶，绰号陶大牙，是个无恶不作的军阀。一次，陶大牙发现东关不少铺子在卖名叫“砂陶壶”的茶具，觉得十分晦气，立刻叫来王副官，命他带人把所有卖壶的铺子全砸了，并四处贴出告示，从今往后，不准任何人再卖此壶，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许多人咽不下这口气，联名去省城告状。陶大牙得知后，派人在半路上将他们截住，全部抓进了大牢，勒令每人交出5000块银元，才把他们放了出来。
众人恨死了陶大牙，暗中请来一位叫“李一枪”的枪客，准备除掉他。据说此人枪法极准，在黑夜之中，不用瞄准，扬手一枪就能打灭点燃的香头。陶大牙闻听，躲在满城再也不敢出来了。
这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把陶大牙引出来的好办法。这时，陶宝斋的陈掌柜忽然站起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就由老朽来出面吧！”众人忙问咋出面，他却微微一笑，摇头不说。
第二天，众人忽然听到消息，说陈掌柜带着镇斋之宝，去满城见陶大牙了！大家大吃一惊，不禁替陈掌柜捏把冷汗，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陶大牙闻听有个老头子来献宝，觉得十分好奇，命人把陈掌柜带进了客厅。一进门，陈掌柜就双手一拱：“陶团长，老朽是凉州砂陶壶第十二代传人，今日特来献上一把宝壶！”陶大牙漫不经心地问，是啥宝壶啊？
陈掌柜打开随身带的一个小木盒，拿出了一把黑不溜秋的小茶壶。陶大牙瞄了一眼，轻蔑地问：“这就是你要献的宝壶？”陈掌柜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把宝壶原来准备进献给宫里，因宣统爷突然被撵下了台，所以一直保存在老朽手里，是陶宝斋的镇斋之宝，凉州一绝啊！”陶大牙听后，禁不住问：“绝在哪儿？”
陈掌柜没有回答，而是随手拿起壶，忽然往青石铺的地上一摔，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壶竟然没碎。陶大牙愣了一下，接过壶仔细一看，发现壶壁薄如银元，居然连一丝裂口也没有！
他顿时来了兴趣，不由得问：“用锤子砸能砸碎吗？”陈掌柜摇了摇头。于是，陶大牙立刻命人拿来一把铁锤，使劲砸了几下，壶不但没烂，而且上面丝毫没有被砸的印迹。陶大牙觉得十分惊奇，又问：“这壶咋这么坚固？”陈掌柜答道：“团长有所不知，因为烧制宝壶的胶泥，是从几百里外的祁连山中采集而来，泥中含有炼铁之物，所以异常坚硬。”
陶大牙听后，忽然问道：“要是用枪打，能打穿吗？”陈掌柜愣了一下，实话实说：“老朽还真没试过。”陶大牙决定亲自试一试，拿枪对准壶底就是一枪，只听到一阵叮当之响后，他仔细一看，子弹竟然落在了大壶底。果然是把刀枪不入的宝壶！
陶大牙大喜，双手把玩着宝壶，问陈掌柜是不是有啥事相求，陈掌柜趁机说：“陶团长，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请您高抬贵手。允许这些店铺接着卖砂陶壶吧！”陶大牙闻听，立刻一脸愠怒。王副官见状，厉声喝道：“姓陈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团座面前胡说八道，来人哪，把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抓进大牢去！”话音刚落，就冲过来几个士兵，把陈掌柜抓了起来。
众人闻讯后，大吃一惊，这才明白，陈掌柜想借献宝壶的机会，让陶大牙收回成命，谁知却把自己搭了进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陶片
第二天，王副官向陶大牙请示该如何处置陈掌柜，奇怪的是，他却一直盯着宝壶，没有吭声。王副官正纳闷时，忽然，陶大牙一阵哈哈大笑：“真乃天助我也！”说完，冲王副官一招手，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一说。王副官听后连忙竖起大拇指：“团座高见，我这就去办。”转身立刻来到了大牢。
见到陈掌柜后，王副官就说：“恭喜你啊，陈掌柜！陶团长说了，只要你将功补过，给他做成一件东西，就饶你不死！”
王副官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烧制100块一寸见方，壹角银元厚薄，四侧有孔的陶片。陈掌柜看后，想了想答应了。王副官警告说：“不准偷工减料，一月后我来验收，明白吗？”陈掌柜忙点了点头。
于是，王副官派了几个士兵，把陈掌柜押回了陶宝斋。为了防止逃跑，他安排士兵昼夜轮流监视，不准陈掌柜迈出陶宝斋半步。
陈掌柜派人从祁连山中采来胶泥，做好坯子，晒干后，放入窑中，用柴火烧了3天后，放入冷水中浸泡3天，再用炭火高温煅烧了7个昼夜，冷水中又浸泡了7天，终于从几千块陶片中精心挑出了100块。
王副官查验之后，拿出一张样纸和一捆细牛皮绳，让陈掌柜把陶片穿成纸上的形状，而且不留一丝缝隙。陈掌柜仔细一看，发现穿的竟是一个马褂，心中很快就明白过来。
穿好之后，王副官笑眯眯地说：“陈掌柜，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非你不可啊！”说完，招手叫来两个士兵，不等陈掌柜同意，就把陶片马褂强行套在了他身上。陈掌柜不解地问：“王副官，你这是……”
王副官嘿嘿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立刻命士兵把陈掌柜捆了个五花大绑，然后绑在一把椅子上，使他一动也不能动。
王副官一脸阴笑，忽然从腰里拔出枪，顶在了他的心口处：“陈掌柜，实话对你说，陶团长有些不放心，要我亲自在你身上试一试，看看你烧制的陶片是不是刀枪不入！”说完，他就扣动了扳机！
枪响过后，王副官定睛细看，见陈掌柜胸前的那块陶片果然没碎，心中惊喜不已。他仍有些不放心，转身来到陈掌柜后边，又朝后心处的陶片开了一枪，结果仍是完好无损。
王副官十分满意，命士兵松开了陈掌柜，把陶片马褂脱了下来，装进一个早已备好的箱子里。他再次警告陈掌柜：“记住，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乱讲！”说完，带着马褂扬长而去。
绝杀
当天深夜，陈掌柜只身一人来到李一枪的藏身之处，把陶大牙做陶片马褂的事讲给他听。李一枪听后，不禁一愣：“这马褂难道一点破绽都没有？”陈掌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李一枪立刻明白过来。
这天，陶大牙忽然想起来，自己好长时间没吃鸿宾楼的黄焖羊肉。于是，他带着王副官和几个贴身的士兵，来到了鸿宾楼。吃饱喝足后，他嘴一抹，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正要上马时，忽然听到有人叫道：“这不是陶兄吗？”陶大牙转身一看，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不由得打量了男子几眼，见他一身戎装，忙问：“你是……”男子哈哈一笑：“陶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李二啊！”陶大牙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他是谁，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你是哪个部队的啊？”李二微微一笑：“我哪能和陶兄比啊，你现在是一团之长，而我只不过是督军手下的一名副官而已！”说着，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大大咧咧地在陶大牙肩膀上重重一按，接着哈哈一笑：“陶兄现在可是越来越富态了！”
王副官见是团长的旧友，冲随身的士兵挥了一下手，几个人知趣地退到了一边，看起了街上的杂耍。
陶大牙一听他在督军府，心想以后兴许能用得上，忙提出上鸿宾楼喝几杯，李二却摇了摇头，说有公务在身，改天一定登门拜访。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二就匆忙告辞，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回过头，叫了一声：“陶兄——！”
陶大牙正站着琢磨，这个李二究竟是谁？听到喊声，不由得朝他望过去，却突然脸色大变！只见李二手中两把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陶大牙正要叫人，但已经来不及了。李二抬手“砰砰砰”连发三枪，陶大牙就像死猪一般，倒在了地上！
王副官听到枪声，心里咯噔一下：是李一枪！急忙拔枪在手，带着士兵冲过来！这时，得手后李一枪已经飞快地闪进了一条巷子里。等王副官追过来，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王副官只好悻悻地回到鸿宾楼前，见门口围满了人，立刻喝退人群，却见陶大牙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慌忙叫了一声：“团座！”陶大牙却没有应声。王副官感到不妙，慌忙奔过去，发现陶大牙已倒在血泊之中。他大惊失色，一把撕开衣服，双眼立刻就瞪圆了：只见陶大牙的心口处，被子弹穿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洞，而防弹马褂却半片未碎……
王副官立刻命人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李一枪，把整个凉州城搜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搜出个人影子来。回到满城后，他盯着陶片马褂，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马褂为啥没起到防弹作用。
陶大牙暴死街头，真是大快人心，人们纷纷去找陈掌柜，想问他用的啥办法除掉了陶大牙，谁知陶宝斋中已是人去屋空。
直到凉州解放后，陈掌柜才回到了凉州，对众人道出了真相：原来，在串陶片时，他趁王副官不注意，少串了四块陶片，正好露出了肩胛上的牛皮绳。他把这个破绽告诉了李一枪。李一枪得知后，冒充陶大牙的旧友，趁他不设防，巧妙地摸出了牛皮绳的位置，连开两枪击断了他肩膀上的牛皮绳，趁陶片马褂掉落的刹那间，打出了致命的第三枪！
选自《山海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