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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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刺史造桥

  五代十国时期,羊息州刺史甘荆浩无恶不作,致使民怨沸腾。但因皇上庇护,竟然屡告不倒。几年后,其独子甘霖玩耍时,不知怎么一头栽进水缸,等家人发现时,早已气绝身亡。

  管家甘羽跟随甘荆浩多年,知道这是因他为非作歹,遭了天谴,就请重阳宫金光道长给他掐指一算,原来甘荆浩命里缺木,又因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才遭此横祸。道长建议甘荆浩在老家修一座无铁钉的木桥,让先祖念他修桥铺路,保佑他平安无事。

  “修木桥不用铁钉?你是说,弄棵树搭在河上,那岂不是座独木桥?”甘荆浩不以为意地说。

  金光道长手捻胡须道:“既造桥,就得行车过人,不然,这桥还有什么用处?这样吧,我们去一趟你老家,看这座桥修在哪里合适。”

  甘荆浩只好点头答应,吩咐甘羽下去准备车马。

  几天后,几辆马车来到甘荆浩的老家,吴家堡。

  吴家堡是一个小山村,与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条水路,需要趟过一条小河才能出山。

  甘荆浩带着金光道长来到村口,金光道长用拂尘一指几个土包,说:“把那几座坟头移除,就在这里建桥吧。”

  甘荆浩吃了一惊,说:“那是我家的祖茔啊!”

  金光道长手捻银须道:“贫道只管选址,不管别的。”

  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甘荆浩只好命县令武茂才负责建桥一事。武茂才不敢怠慢,马上召集全县所有的木匠,尽快将桥建好。

  甘荆浩摆摆手说:“人选我已经有了,就是吴家堡的吴顺利。”

  2.深山木人

  大家一听吴顺利这个名字,顿时面面相觑。

  二十年前,甘荆浩还在村里的时候,就与吴顺利是死对头。现在,他已经是堂堂的刺史大人,想置吴顺利于死地易如反掌。但他改主意了,他要让吴顺利既为自己建木桥,又逃不脱必死的厄运。

  武茂才派人叫来吴顺利,将建桥一事说了。吴顺利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但刺史大人的命令不能违抗,否则将有灭门之灾。

  吴顺利说自己不会修无铁钉的木桥,为了不辜负刺史老爷的厚望,他决定进山找祖师爷学艺,希望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武茂才觉得可行,就答应了。

  吴顺利所说的祖师爷,是一个老木匠,住在深山里,已经有几十年没下过山了。

  几天后,吴顺利翻山越岭,终于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老木匠。吴顺利走到草棚前,听到屋里有人说话:“丫头,天晚了,我们休息吧。”

  看看天色渐暗,吴顺利觉得这时候打搅老人不太礼貌,就蹲在一棵大树下,想明天见到老人怎么说。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小伙子,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吴顺利一下惊醒了,睁眼一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跟前。他知道,这就是老木匠了,连忙施礼说了此行的目的。

  老木匠呵呵一笑道:“你算来巧了,我刚鼓捣出一件好玩意儿,你进来看看。”说着,转身进了屋。吴顺利只好跟在后面,进了茅屋。

  “丫头,来客人了。”老者笑着说,“我这里十几年没来过人了。”

  吴顺利没有注意听老者的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屋角站着的一位姑娘。因为天刚亮,屋里有点昏暗,吴顺利只看到姑娘有点害羞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见吴顺利不眨眼地盯着姑娘看,老者说:“别看了,她不会走过来的。”吴顺利这才看清,原来那个姑娘竟是木制的。

  老者说,那年妻子女儿相继病死,他觉得万念俱灰,就将毕生精力用在制作木人身上,希望可以制作出酷似妻女的木人。就在前不久,老者终于制作了这个酷似女儿的木人。

  听老者这么一说,吴顺利来了兴趣,忍不住走过去,捏了一下木人栩栩如生的手指。老者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木人往前迈了一步,一下扑进吴顺利的怀里。吴顺利吓了一跳,想躲开又怕木人会倒地,只好尴尬地看着老者。老者走过来,不知在木人的哪个部位按了一下,木人重新站直,倒退一步,又站回原地。

  老者说,这个木人有三百六十个关节,设有几十个机关,只要触动相应的机关,木人就会跳舞、走路甚至跪倒磕头。刚才,吴顺利就是无意中碰到了一个机关,木人才扑过来的。

  吴顺利惊诧不已,“扑通”跪倒在地,要拜老者为师。老者连忙摇头。吴顺利见老者不答应,就跪着不起来,含着眼泪说:“老人家,你如果不帮我,我将有灭门之灾。”

  老者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如此,我教你一手不用铁钉的手艺,希望能帮到你。”吴顺利赶紧谢过。

  老者开始为吴顺利讲解这个木人,说这个木人没有一个铁钉,全是环环相扣,才得以成型。

  接着老者脱去木人的衣服,在木人的肩头拔下一个木楔。只见那个木人“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就像一堆加工完的木块。

  吴顺利拿起木块看看,佩服得五体投地。老者让他按人体的部位将那些木块在地上排好,再让他将木人组装起来。这样拆拆装装,十天后,吴顺利已经完全掌握了不用铁钉也能组成一件成品的技巧。

  3.各有归宿

  掌握了不用铁钉的技术,造桥也就不再是一件难事。

  一个月后,吴顺利和两个徒弟一起,在吴家堡和甘家祖茔之间的山涧上,架起了一座木桥。桥建完后,他立即报告武茂才,择日请刺史老爷来验桥。

  晚上,吴顺利要去桥上守夜,小徒弟说:“师父,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和大师兄去吧。”说完,叫上大师兄一起走了。吴顺利心想,这些孩子也长大了,自己也就不用挂心了。

  几天后,在鞭炮齐鸣中,甘荆浩看见刷了红漆的大桥傲然矗立在山涧之上,点点头,然后移步上桥。

  吴顺利站在桥头,手按在第一根柱头上,看着甘荆浩走到桥中央,突然伸手去拔微微高出柱头一点的木楔,但他愣住了,那个木楔跟死的一样,试了几次都没有拔动。吴顺利脸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

  甘荆浩慢慢走到桥那边,回过头来得意地说:“来呀,把谋害朝廷命官的刁民吴顺利绑了!”话音刚落,几个衙役就拿着绳索向吴顺利扑去。

  吴顺利见状,几步冲到桥中央,大喊一声:“甘大人,你何出此言?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有功之人的吗?”

  甘荆浩一摆手,说:“好,暂且让你舒服一会儿,待我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看你还有何话说!”见众人面露惊愕之色,甘荆浩继续说,“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建桥,你竟然设计怪桥加害于我。你说,是不是该杀!”

  吴顺利大呼冤枉,要求甘荆浩拿出证据来。甘荆浩冷笑道:“证据就是你的好徒弟。”说着,一挥手,吴顺利的小徒弟战战兢兢走了过来。吴顺利这才明白,原来是出了内奸。

  “也罢!既然这样,算我倒霉。”吴顺利叹了口气说,“这些年,你坏事做尽,杀了你,也算替天行道。可恨我家教不严,养了这么个败类,坏了我的大事。”

  甘荆浩哈哈大笑道:“临死之人还敢如此嚣张,来呀,先割去他的舌头,看他还敢胡说八道!”

  吴顺利看着垂首站在甘荆浩旁边的小徒弟,惋惜地说:“师父本想把这绝活儿传给你,可惜啊,你竟然为了几两碎银子出卖师父。”小徒弟不敢抬头,双腿一软,跪在桥头。

  看着几个衙役走到跟前,吴顺利突然大喊道:“反正我也跑不了了,我最后再问甘大人一句,如果我放过你,你以后能做个好官吗?”

  甘荆浩一听,指着吴顺利讥笑道:“老子怎么做官,难道还要你这贱民来教?”

  吴顺利说:“好吧。”说着话,他使劲在桥身上一按。霎时间,桥头的几块木板弹了起来,带着风声砸在甘荆浩的头上。

  甘荆浩惨叫一声,被几块木板压在下面。

  武茂才大惊,一边命人扶起甘荆浩,一边让人速速绑了吴顺利。吴顺利看甘荆浩被砸晕,又在桥身上一按,整个人突然消失了,好好的桥身上留下一个圆形的洞口。 、

  待人们回过神来,只见吴顺利已经落到溪水中,他的身下有一个木盆形状的小船,正随着水流,向下游飞速漂去……

  那座木桥因为怪异,没人敢走,据说后来毁于一场大火。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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