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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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滂沱的深夜,荆城县衙。女捕头周紫淇正要安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捕快阿威在门外高喊:“头儿,城南监狱急报,有人劫狱!”

  周紫淇一把拉开房门,问道:“劫谁?”

  阿威急道:“采花大盗花冲!”

  周紫淇一惊,这花冲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个定要问斩的重犯。她急命阿威去禀报贺知县,自己则骑上快马向城南奔去。

  城南监狱早已乱作一团。劫狱的大汉已将花冲救出牢房,可守卫的狱卒们人人死忠,个个拼命,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大汉武功虽高,一时之间倒也冲不出去。

  周紫淇策马疾驰赶到,一见那劫狱的大汉手持一条耀眼的九节钢鞭,舞得滴水不漏,心中一隙,高声道:“阁下莫非就是‘四大恶盗’之首陆宝威?”大汉哈哈大笑:“不错,正是本大爷!你就是荆城县的第一女捕头周紫淇吧?嗯,有点眼力!你若识相,就放我们兄弟走路,否则休怪本大爷手下无情!”

  周紫淇冷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有高手驾到,小女子还是要先讨教一二的。”

  陆宝威大喝一声:“找死!”跃过来与周紫淇站在一处。

  两人一交上手,周紫淇就暗暗叫苦。她的武功虽然不低,但却不是陆宝威的对手,不到二十个回合,陆宝威就用九节钢鞭卷飞了周紫淇的宝剑,同时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这时,贺知县也带着众衙役赶到了,大家看到周紫淇被陆宝威制服了,都不敢轻举妄动!

  陆宝威怒喝:“周紫洪在我手上,不想她死的话,赶快准备好一辆马车,放我们兄弟俩出城!”

  贺知县只好实行缓兵之计,一面吩咐手下去准备马车,一面私下里与众衙役商量应对之策。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阿威献策道:“何不去请周老捕头出马?”

  周老捕头是周紫淇的父亲,荆城县的前任捕头周鸢,现已卸任在家。周鸢武功高强,又是周紫淇之父,于公于私,请他再合适不过。贺知县却皱了皱眉头,回忆起一件往事……

  周鸢是一代名捕,武功高强,破案无数。他还有一手飞镖绝技,端的是百发百中,人称“镖神”。

  十一年前的中秋之夜,周鸢奉命追捕毒害知府的天下第一使毒高手毒魔。毒魔闯入中秋灯会,挟持了贺举人十四岁的独子,也就是如今的贺知县。

  千钧一发之际,周鸢甩手就是一镖,没想到居然失了准头,飞镖没打中毒魔,而是打在了贺公子的左腿上。就在众人惊诧万分之际,毒魔弃贺公子而去,险些就逃脱了追捕。尽管后来周鸢还是擒住了毒魔,但是这人生的第一次失手,却令他英名尽丧,成了六扇门中的笑柄。这之后不久,他就卸职归隐,再没有出山。

  贺知县有些犹豫:“那个周鸢早已废了功夫,当年那支飞镖险些要了我的命,现在我腿上的伤口还时不时隐隐作痛呢!请他有用吗?”

  阿威急道:“大人,现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啊。那个花冲是朝廷钦定的重犯,要是真被他逃脱了,我们大家都是死罪!”

  贺知县无奈道:“好吧,你速去请周鸢前来!”

  不到半支香的工夫,阿威带着周鸢匆匆赶到。陆宝威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等看到周鸢,才明白是中了缓兵之计,但他毫无惧意,还嘲讽道:“这不是一代镖神周老捕头吗?哈哈,荆城县的高手都死绝了吗,竟然让你出马?”

  周鸢却不多言,只见他亮出飞镖,猛地掷出,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亮夜空,电光石火间,众人看见周鸢的飞镖打中了——周紫淇的左腿!

  陆宝威和花冲仰天长笑。周紫淇的腿痛,心更痛,看来父亲的确是老了。只是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人生的第二次飞镖失手,打中的会是自己的女儿!

  这时,陆宝威发现了那辆本来是装模作样拉来的马车,于是一手挟持着周紫淇,一手把戴着镣铐、行动不便的花冲扶上了马车。花冲指着周紫淇:“把她带上!也算个人质!”

  陆宝威摇摇头:“她腿伤了,走不了,是个累赘!”说着一把将周紫淇推倒在地。

  陆宝成驾车而去,周鸢顾不得众人蔑视的目光,翻身上马,朝前追去。周紫淇高喊:“阿威,还发什么呆,快带人去相助我爹!”

  阿威连忙带着捕快和狱卒去追捕。贺知县将周紫淇扶到了监狱的大厅中,命随从找来跌打大夫。大夫给紫淇检验了伤口,说幸亏没伤到筋骨,没有大碍,敷了金创药,包扎好就没事了。

  这时,喜讯传来,周鸢带领着众捕快追上了陆宝威的马车,经过一番恶战,成功生擒了陆宝威与花冲,只是周鸢也受了重伤。

  紫淇守在床前照顾父亲。见四周无人,周鸢问女儿:“紫淇,爹把你的腿打伤了,你怨不怨爹?”

  紫淇微微一笑:“爹,在陆宝威推开我的那一刻,我明白了,爹不是真的失了手。伤了腿的人质,对劫匪来说是很大的负累,他们为了迅速脱身,很可能会抛弃人质。那样人质就会平安脱险。只是这么多年来,爹忍受着世人这么深的误解,是多么不易,您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周鸢轻声道:“十一年前,我之所以打伤贺公子的腿,是因为毒魔使毒的手段出神入化,即使我的飞镖能一击而中,他临死的那一瞬间,仍可以用涂着毒药的手指甲划破贺公子的咽喉。而今天,我没有一镖取陆宝威的性命,是因为我要生擒他们,还要从他身上追查出‘四大恶盗’中那其他二盗的下落。我之所以不说出‘失手’的真相,是因为一旦说穿,盗贼们就会宁愿杀了受伤的人质,也不会放弃他们。正是因为我守了十一年的秘密,外人不知道这一举动的真正用意,我才能在今天晚上救了你啊!”

  紫淇伤心道:“爹,这两次失手会毁了您一世的英名,太委屈您了!”

  周鸢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紫淇,你要记住,身为捕快,不仅要智计果断,武功高强,还要坚强隐忍,不计荣辱得失,如此才能无愧良心,无愧百姓啊。”

  紫淇含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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