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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头禅”升官
清朝光绪年间，峄县人张广元进士及第，并被派往下邳任知县。临行前，有亲戚推荐了一位师爷。此人姓王名雪超，二十余岁，长得五大三粗的。他牵来了三匹马，说可以在路上驮东西和人。张广元看了不禁皱眉，心说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师爷，倒像是个拳师，他就把王雪超叫到跟前，问道：“如果我们在路上遇到强盗，应当怎么办？”王雪超并不夸夸其谈，而是老老实实地说道：“那就相机行事呗！”
就是这句简单的回话打动了张广元，想想当今乱世，盗匪横行，自己身边还真缺少这么一个人。
张广元又带了三四个随从，收拾一番就上路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行至黑山脚下时，果然遇见了十几个强盗，手举钢刀狂叫着从山上冲了下来。张广元带的那几个随从，一看这阵势吓得抱头鼠窜，只有王雪超仍稳稳地站在那里。
强盗把张广元、王雪超和三匹马围了起来，王雪超说：“我们所有的财物都在马上，马匹留给你们，烦劳各位义士放我们走。”
强盗头子看他识相，也不想伤他性命，便放他们走了。王雪超临走，在每匹马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张广元虽不舍得财物，但保命要紧，还是跟着王雪超往前走。当走出去几百步的时候，他回头一看那伙强盗，却依然在原地没怎么动，只是拼命拉扯着那三匹马。王雪超说：“大人放心，这三匹马是我从小就驯服的，只要我在它们头上拍一巴掌，就是打死它们也不会动一步的。”张广元说：“现在应当怎么办呢？”王雪超说：“现在只能是相机行事。”张广元这才知道，原来“相机行事”是王雪超的一句“口头禅”。 他们行至山南的一个村庄，见一大户人家正在出殡，孝子贤孙众多，亲朋好友也有上百。王雪超走将过去，冲着棺材连笑几声，大喊道：“哈哈，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正在悲痛中的孝子贤孙们一听，禁不住怒发冲冠，纷纷过来要打王雪超。王雪超拉上张广元就跑。
王雪超领着张广元向黑山下跑，后面的人连叫带骂地追赶。那伙强盗还在拉扯着马匹呢，一看刚才走的两个人带了一大群人过来，嘴里又喊又骂的，他们不明就里，吓得赶紧丢下马匹跑走了。
等后面的人追来，王雪超便向他们做了解释，说实在是迫不得已。他们又到死者棺材前磕头赔礼，并烧了纸钱，给死者亲戚一些银两，这才求得了谅解。
张广元离开黑山顺利来到下邳任职，此后得益于王雪超的协助，一路高升。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王雪超，推荐其做了吴县的知县。王雪超向张广元道谢，张广元说：“要谢就谢你的那句口头禅吧，正是你的那句‘相机行事’，让我受益匪浅啊！”
二、“口头禅”杀人
张广元与朝中的泊福是死对头，两人都欲将对方整死而后快。吴县知县王雪超到京城办事，泊福知他是张广元的亲信，便故意将他叫去，迎头就是一句怒喝：“王雪超，你头上的顶戴从何处来？”
原来这是泊福的一句“口头禅”，他常用这句话吓唬下属，听者无不战战兢兢。好在王雪超刚当知县不久，还没来得及贪赃枉法，想了一下他猛然醒悟，大声说：“回禀大人，卑职头上的顶戴，是在五庄观旧货摊上花一百文钱买的，大人果然高明，连这个都知道了。”泊福听后“哈哈”大笑，说：“听说你有一句口头禅叫‘相机行事’，如果我帮你升官晋级，你是否能够帮我整倒张广元？”
王雪超虽感念张广元的提拔之恩，但又不敢得罪泊福，何况人往高处走，于是，他沉声说：“一切都听大人您的吩咐。”泊福大笑：“好，果然是识时务者。你要不断地搜集张广元贪污受贿的证据，偷偷报给我，我会帮你升官的。”
三年后，张广元贪赃枉法事发被杀，王雪超荣升济宁知府。靠着泊福的提拔，又过三年，王雪超升任江苏巡抚。
有一天下属马大成来见，王雪超因为姨太太们争风吃醋的事正在心烦呢，见了马大成他也没有好气，所以拉下了脸怒喝一声道：“马大成，你头上的顶戴从何处来？！”
马大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大人，小人知错了！”
王雪超倒是一愣，本来是在气头上无意中说了泊福的一句“口头禅”，没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效果。他索性继续问道：“错从何来？”
马大成道：“卑职的事大人肯定都知道了，我不该贪污受贿。”王雪超说：“你知道就好，我眼线众多，你们下面的人干了什么，我随时都能知道。”
马大成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拿出钱财孝敬王雪超。
王雪超尝到了甜头，本来是泊福的“口头禅”，却被他借用了过来。靠着这句“口头禅”，他从下属那里诈了不少的钱。
这年秋天，王雪超到扬州巡视，知府牛月清迎接。一见面王雪超迎头就问道：“牛月清，你头上的顶戴从何处来？！”
这牛月清胆子奇小，一时间吓得汗如雨下，跪在地下不知如何回答。王雪超一看真是生气了，过去踢了他一脚。
牛月清当晚回到家中，越想越怕，最后上吊自杀了。知府自杀这是相当轰动的事情，王雪超怕朝廷追究，赶紧让人查找牛月清贪赃枉法的证据。手下人都担心，怕找不到。王雪超说：“如今的天下还有一个清官吗？只要是认真查找，很快就能找到证据的。”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牛月清贪污受贿的诸多不法之事，上报其是畏罪自杀这才了事。
经此一事，王雪超不大敢再拿这句“口头禅”吓唬下属了，而且渐渐地下属们也摸清了他的套路，这个“口头禅”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但是王雪超毕竟不是一般人，他的“口头禅”又变了。
三、“口头禅”杀己
因为身处高位，下属向王雪超请示的事情颇多，让他不胜其烦。这天知县朱得胜求见，向他请教女儿出嫁一事。
朱得胜是王雪超的亲信，他的女儿朱芳长得漂亮无比，现在已到婚嫁年龄却尚未找到合适的人家，想让王雪超帮忙介绍一个好婆家。朱得胜问王雪超说：“大人，您见多识广，接触的人也多，一定有这方面的人选吧？”
王雪超心中早有主意，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得含乎其辞：“你说呢？”
朱得胜说：“大人肯定有了，但不知是谁？”
王雪超说：“你说呢？”
朱得胜冰雪聪明，他一下就明白了，说：“哦，我知道了，不会是大人您自己吧？”
王雪超心中一喜，但又抹不开脸面，只得说：“你说呢？”
朱得胜说：“小女能嫁给大人，那是我们全家的福气啊！”
王雪超如愿娶了朱芳，心中别提有多美了。事后他一想，自己就说了“你说呢”这三个字，就把事情给办了，这也太容易了。此后每遇下属来问事，他都是这三个字，下属在这三个字中揣摩着他的心意，往往也能够把事情解决了。
光绪年间国事动荡，全国各地都有乡民起义。这一年江苏发生大乱，义和团因外国传教士保护下的教民欺压百姓，他们便冲击当地的教堂，杀死洋人。吴县知县蒋伯年向王雪超请教如何处置，王雪超对这个情况也是一筹莫展，便沉着脸道：“你说呢？”蒋伯年听他话语比较严厉，就说：“卑职明白该怎么做了！”
说完，蒋伯年只得率领一队临时召集的人马前往镇压义和团。等王雪超得知消息，清军已经和义和团头领于化伦率领的一万多团民短兵相接，最后清兵战败，蒋伯年也被杀身亡。
这一下朝野震惊，连老佛爷慈禧都被惊动了，她下旨让王雪超紧急进京汇报并协商对策。王雪超不敢怠慢，迅速来到京城。慈禧看到他后忧心如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内忧外患，现在义和团又杀死县令，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啊？”
王雪超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口头禅”，这次也不例外，脱口道：“你说呢？”
慈禧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王雪超竟敢如此不恭，恼羞成怒，当即下令要砍王雪超的脑袋。王雪超被行刑，理由是处事不当，致义和团猖獗泛滥成灾。
不过王雪超被杀的真正原因很快传遍了天下，时人皆认为不公。并不是王雪超不该杀，而是他贪赃枉法二十余年都没事，最终却是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口头禅”掉了脑袋。但也有人认为他是罪有应得，因为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无论是用何种方式，最终还是“还了”。
选自《山海经》201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