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

胡婶孤寡很多年了，唯一的女儿嫁到了长沙。近年来她似乎患上病了，时不时在村头的老樟树下不停转悠，且口中念念有词，说她转到九九八十一圈的时候，她远在长沙的女儿就会给她打电话过来。有时呢，还恰恰让胡婶给说中了。
　　开春后不久的一个早晨，胡婶又绕着老樟树郁郁地转悠。村里人就说：“胡婶，又想女儿了？”
　　胡婶眼里就泛了幽光：“这死丫头，连过年都没回呢！”
　　村里人照例摇摇头，就要走开，却突然听见身后一响，回头一看，只见胡婶倒在了地上。
　　村里人准备去请医生，胡婶却要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我怕是不行了，你带俊俊快……快回来吧！”
　　第二天上午，胡婶的女儿莲香就带着三岁的俊俊开车回来了。莲香一下车，就直奔胡婶床头。莲香把手伸向胡婶的额头一摸，却不料手紧紧地被胡婶抓住。胡婶就势一骨碌溜下床，一下子把俊俊高高地举了起来。
　　“回来了，还是我有办法。俊俊，外婆想你们都快想疯了。”
　　“妈，你……你是不是疯了，这几天我正谈一个项目，忙得不可开交。你倒好，有闲心帮倒忙！”
　　胡婶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真要我们回来就明说，五十好几的人了，俊俊，走，我们回长沙！”
　　“莲香，你就不吃个饭，过个夜明天再走？”
　　“我跟你讲了，这几天是关键时刻，我哪有闲心陪你吃饭。”
　　渐渐地，车不见了，纠结的烟尘也悄然逝去。白亮的阳光里只剩下雕像般伫立的胡婶。她两眼依然努力地投向远方，嘴里喃喃地不知在叨念些什么……良久良久，胡婶突然身子一软，沙雕般颓然地倒了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