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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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盗雷震天趁着雪夜从铁血大狱逃出来的消息,如瘟疫一般在江城府传播开来。只半个时辰,原本热闹拥挤的街道忽然冷清下来,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捕头孟南沿着寂静无人的街道缓缓而行。他不禁有些感慨:雷震天这个名字给江城府的百姓带来过太多恐怖的回忆,没有一个人愿意再见到他,甚至再听到这个名字。在人们心中,雷震天几乎成了恶魔的代称。


  孟南的思绪陷入了回忆之中:三年前,江城府还是叶烈、苍狼、杜天霸三个人的天下。可他们三人彼此不和,谁也不服谁,整天为了争夺地盘相互争斗,把江城府搞得乌烟瘴气。这日,苍狼手下的一个头目与叶烈的属下在天风酒楼又起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当时雷震天路过江城府,身穿黑衣,恰好在天风酒楼打尖,双方争斗时打翻了他的桌子,雷震天也不搭话,起身拔刀,顿时便见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当时参与斗殴者共有三十一人,最后逃得性命的却只有一个。据这位幸存的名叫郝黑子的光棍事后回忆:那黑衣人最可怕之处不是他的刀法,而是他的冷酷,杀人时竟如砍瓜切菜,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在连杀十七个人之后,雷震天返身走到桌前倒了杯酒喝下,又继续杀人。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两腿直弹琵琶,连逃跑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

  苍狼得到消息后,暴跳如雷,立马赶往天风酒楼。叶烈和杜天霸随后赶到时,却看到这样一幕场景:在满地的残骸断肢中,素以彪悍著称的苍狼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而雷震天就坐在他的面前,正用一块从死人身上撕下的衣襟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从这一役起,雷震天这个名字犹如一声惊雷,从此响彻整个江城府。苍狼等人也顺理成章地投入雷震天的门下,三股势力合而为一,并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帮会──势力帮,成为江城府的主宰势力,而官府自此则形同虚设。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新任捕头孟南上任才终于改变。

  在孟南到江城府之前,城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说这位新来的捕头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栽在他手里的江洋大盗不计其数。可令人费解的是,势力帮对这消息似乎并不在意,既没有收敛恶行,也不采取什么预防措施,依旧在江城府兴风作浪,荼毒百姓。

  很快,到了新捕头孟南上任的日子。这位让满城百姓翘首以待的孟南终于出现了,但他竟是遍体鳞伤,被几位随从半抬半扶地搀进了江城府衙门。原来雷震天一早就秘密派叶烈带领一干得力手下,埋伏在城外孟南进城的必经之路,将其攻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将他打成重伤。

  这事立刻传遍整个江城府,老百姓无不失望,而势力帮的人则把这事当成笑柄,对帮主雷震天的敬畏之情也更增一层。雷震天得悉消息后,嘴上没说什么,只冷冷地一笑,自此便不再把孟南放在心上。

  此后三个月,孟南没有走出衙门一步,以致流言四起。有人说新来的捕头伤势过重,一直靠人参在吊命;也有人说孟南伤势已愈,但被雷震天吓破了胆,不敢再出门。但谁也没有想到,那天孟南进城时被打成重伤其实是个苦肉计,是借以迷惑雷震天的。这些天来孟南乔装成要饭的老头儿,整天在大街小巷出没,暗中搜集情报,等待时机与雷震天决一死战。

  随着时日的推移,雷震天警惕之心渐渐松懈,整日里饮酒召妓作乐。这天,雷震天接到孟南的请帖,邀他当晚到天风酒楼一聚。雷震天欣然允诺,带着苍狼、杜天霸、叶烈大摇大摆地前往天风酒楼赴宴。

  自三年前天风酒楼那次惨烈的屠杀事件后,寻常人根本不敢踏上天风酒楼一步。那里成了势力帮的聚会所在地,所以孟南邀雷震天的当晚,酒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时在场的四个人,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

  据天风酒楼隔壁的周记绸缎庄的伙计透露,雷震天一行人走进酒楼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听见酒楼里有兵刃相交的声音,接着便传出一声声震屋宇的怒吼:“叛徒……”之后,酒楼里就再没了动静。

  次日一早,官府贴出安民告示,大意是说大盗雷震天已经被捉拿归案,势力帮自此解散。本着宽大为怀,官府暂不追究自苍狼、杜天霸、叶烈及以下诸帮众的责任,以观后效,若是再度为恶,将两罪并罚,决不轻饶云云。

  这张告示一贴出,整个江城府都沸腾了。才一上午的工夫,大盗雷震天如何落网的经过,就有十几种不同的说法在城里流传开来。奇怪的是,官府对此始终保持沉默,苍狼等人也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但此后均深居简出,不再为恶了。不久,雷震天被送进百里外的铁血大狱关押,等待来年秋后处斩。而捕头孟南的名声如日中天,成了江城府家喻户晓的人物。

  随着年关临近,人们渐渐把大盗雷震天的名字忘在脑后,谁也没有想到,雷震天会越狱而出……

  想到这里,孟南不禁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上一次能把雷震天缉拿归案,这一次他也有信心重新捉住雷震天。孟南派人在城里四处张贴告示,宣布全城紧急戒严,未经官府许可不得私自聚会,不得散布谣言,若有违者与雷震天同罪。孟南一面向邻近地区求援,调集公门好手在城门口设卡,对每一个进城之人严加盘查;一面又派人在城里日夜巡逻,严密搜查城中妓院、破庙、客栈、地窖等,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这些措施颇为见效,百姓们恐慌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此后数日,城里偶尔有些小摩擦发生,但无碍大局稳定,只是雷震天自逃出大狱,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不曾有任何新的消息传来,这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一切平安无事,大家才渐渐放下心来,准备过完年再说。就在这天,光棍郝黑子被人发现暴毙在家里,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情势立即急转而下。接着,雷震天已经偷偷潜入江城府的传言再度兴起,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惊恐不安起来,其中最害怕的人是苍狼、杜天霸和叶烈,他们再次在天风酒楼秘密聚会,但这次聚会不欢而散。从天风酒楼出来后,他们开始纠集旧部,并互相公开指责对方是引发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从他们的对骂中,人们才渐渐地知晓了天风酒楼事件的真相。原来孟南经过明察暗访,得知苍狼与雷震天的仇隙后,于某夜潜入苍狼的家里,说服他联手对付雷震天。之后,孟南便邀雷震天在天风酒楼聚会,而苍狼暗中准备了一柄断刀,在赴宴前偷偷将其与雷震天的宝刀调换,之后孟南和苍狼两人在酒楼乘其不备,同时发难,一举擒下雷震天。

  此次苍狼、杜天霸和叶烈三人在天风酒楼的会面,叶烈责怪苍狼当初不该出卖雷震天,而苍狼却怀疑雷震天就藏在叶烈的家中,杜天霸则在一旁对二人冷嘲热讽,一时间三人越吵越凶,终于翻脸。

  次日,雷震天被窝藏在叶烈家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城府。成千上万名老百姓自发赶往叶烈的庄院,一致要求让叶烈交出雷震天。叶烈一时不禁慌了神,他一面派人向孟南求救,一面指使手下驱赶这些百姓,可最后弄巧成拙,被激怒的百姓强行冲进庄院,混乱中叶烈及几个手下被践踏而死。人们搜遍庄院的每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待孟南匆匆赶到叶烈的庄院时,却见那些杀红了眼的百姓,正在拷打几个垂死挣扎的叶家打手,逼问雷震天的下落。那些叶家打手最后竟被百姓活生生地打死了。

  人们砸烂叶烈庄院里所有的物品后,仍意犹未尽,他们浩浩荡荡地朝杜天霸的家走去。杜天霸闻讯躲了起来,人们怒不可遏,砸光杜天霸家里的所有东西后,又向苍狼的家走去。听到叶烈惨死的消息,苍狼喜不自胜,雷震天藏在叶烈家里的谣言就是他叫人散布出去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人们会来攻击他的家,最后苍狼也成了这场动乱的牺牲品!

  局势渐渐混乱,任何与势力帮有关联的人都成了被怀疑对象,被捆绑起来严刑拷问。不久,被怀疑的对象扩大到与雷震天有过接触的人,包括雷震天曾光顾过的酒楼里的伙计、老板,以及一些妓女。到最后,一些奸诈之徒利用雷震天作挡箭牌,散布谣言,把一些旧日冤家说成是雷震天的帮凶。失去理智的人们也不问青红皂白,一概将其处死。

  如今就连孟南也束手无策,无法控制局面。他意识到只有再次将雷震天缉拿归案,才能结束这场混乱。于是他乔装成一个小混混,整天混迹于市井之中,搜寻雷震天的蛛丝马迹。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仍一无所获,江城府的死亡人数却已达到二百二十一个,人们越来越疯狂,混乱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心力交瘁的孟南终于绝望了,他向知府递交了辞呈,准备离开江城府。就在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找到雷震天了!找到雷震天了!”

  孟南随着前来报信的衙役出了城,远远地看到一大群人如雕塑般默默地站立,杜天霸竟也在其中。孟南挤进人群,看到浑身透湿的雷震天一动不动地躺在驿道旁……他死了?孟南急问道:“这具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衙役顺手往路旁的洼地一指,道:“就在这里!”孟南怔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自脑际闪过:“莫非……雷震天早就死了?”

  原来那晚雷震天趁雪越狱,徒手击毙十一名看守,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他一路潜逃,到了这里伤势发作,终于因体力不支而倒地。大雪吞没了他的脚印,把他的尸体掩埋了起来……最近天气转暖,冰雪消融,路人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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