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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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里酒风浓厚。谈生意,交朋友,都必须经“酒精”考验。

  得胜公司的张老板酒量有限,因此,他出去应酬,必有秘书陪同。别人身边带着的都是女秘书,体面、气派,还赏心悦目。他倒好,带着个雄赳赳的大老爷们。图啥?图的就是他能喝酒,关键时候在酒席上能替自己抵挡一番。可即使这样,张老板还常常难免一醉,这不,前几天,一场酒宴下来,秘书被人给灌到桌子底下去了,他呢,被送进医院里洗胃。

  从医院里出来,张老板痛定思痛,认定是秘书的酒量差了一点儿,难当救驾大任。于是,他决定招聘新秘书。这次招聘面向全社会,不拘一格,待遇很优厚,条件很宽松:男女不限,年龄不限,地域不限,唯一的条件,就是能喝酒。消息传出去后,前来报名者排起了长队,经过初选、复选,最后共有七男一女共八名选手进入决选。

  决选在酒鬼大酒店进行。八名选手加上不服输的前任秘书和张老板,正好一桌。

  按说,酒鬼大酒店的服务生也算见过世面,可这么多能喝的齐聚一桌,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跑进跑出,累得满头大汗,往房间里拿酒都差点儿赶不上趟了。经过一番激烈比拼,到最后,桌面上趴了三个,桌子底下倒了三个,还有两个,半中腰被这阵势吓倒,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全场只剩两人清醒,一个是观战的张老板,另一个就是选手中那位唯一的女将,一个长相相当漂亮的姑娘。

  张老板做梦都想不到最后会是美女笑傲群雄,不由喜出望外,又惊又奇,不相信地反复问:“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姑娘面带红晕,站起来,嫣然一笑,说:“老板,要不要我陪您再喝几杯?”口齿那叫一个清楚,动作那叫一个稳当。

  张老板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能喝,你是真能喝呀!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海量。这酒量,就是以一挡二,也绝对没问题。”他立刻拍板,“好,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秘书了。”

  不料,那姑娘却说:“老板,我给您当秘书,也是有条件的。”

  张老板豪气地一摆手:“说,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姑娘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您不是说我能以一挡二吗?那我就要双份工资。”

  张老板一怔,心说:“我给的工资已经不低了,你胃口也太大了吧?”

  姑娘见他迟疑,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姐,你过来吧。”

  张老板纳闷道:“你跟谁说话呀?”

  姑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张老板认得,这是一个微型窃听器。姑娘冲他做个鬼脸,说:“老板,其实,我跟您要双份工资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是两个人给您当秘书。”说话间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姑娘。

  张老板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天哪,刚进来的姑娘跟房间里的这个姑娘,无论长相还是衣着,竟然完全一样,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你们是以二战一,今天这酒,是你们两个轮流喝的吧?”

  刚进来的那个姑娘得意地笑笑说:“要不这样,一个人谁能喝那么多呀?”

  张老板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越想越是奇妙,对方虽然投机,可是酒量都不差,加上配合完美,一个人在里面喝,另一个在外面窃听,里面的情况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换人后,衔接得天衣无缝,有谁会想到是两个人呢?他不由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高,实在是高!哈哈,有你们两个,以后出门比酒,老子还怕谁啊!”

  这时候,醉倒在桌子底下的一个应聘者嘴里嘟囔着“我没醉,我没醉”,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猛然间看见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他使劲揉揉眼,嘟囔了句:“咦,奇怪,咋是两个呢?”张老板推了他一下;“你醉了,眼花了,是一个!”那人“哦”一声,身子一软,又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张老板马上叮嘱姐妹俩:“这事传出去就不灵了,你们一定要保密,连在公司内部,你们也不要同时出现。’

  姐妹俩自然一口答应。

  果然。从此以后,张老板出门应酬,有这对双胞胎轮番上阵,便只有别人喝醉的份儿,没有他出丑的时候了。刚开始,那些对手们自讨苦吃,以为小姑娘好欺负,主动上前讨战。想把小姑娘灌倒,没想到,稀里糊涂,最后倒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竟没人想得到这里面的门道。

  这秘书不光在酒席上替张老板争光露脸,在生意方面,也能帮上他的忙呢。

  张老板欠东北一家公司一笔数目不小的贷款,他不想马上就给。头一次人家来讨的时候,他领着对方上饭店,盛情款待。席间,他开玩笑似的说:“只要你们能把我的女秘书喝倒,货款一分钱不少,马上就付,要是你们倒下,那不好意思,这笔钱我先给你们保存着,你们什么时候赢了,什么时候再给。”

  东北人豪爽,又自我感觉善饮,见对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以为张老板这是为调节酒席气氛而出的一个小节目,就痛快地一口答应了,想不到这下上了张老板的当了,最后自然一败涂地,一分钱没拿着。

  后来,对方又接连派来几个高手,却都铩羽而归。这货款呢,也就一天一天拖下去,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这一天,东北老板又派一个人过来追款。老规矩,张老板又把人家领到饭店,还是以酒定输赢,对方是个面皮白净、身材单薄的小伙子,可人不可貌相,人家显然是有备而来,酒喝得相当痛快,一杯接一杯,半瓶多白酒下肚后,姐姐就有些不支了,张老板赶紧使个眼色,示意马上换人,由妹妹替换上阵。

  没想到,妹妹接替进来后,虽然竭尽全力,喝下了一瓶白酒,可对方还是浑若无事,样子也就微醺而已。

  最后,妹妹终于支撑不住了,头一歪,伏在了桌子上。

  高人,真的碰上高人了!张老板无话可说,也不好意思再赖账了,只好打电话给会计,让马上付款。

  第二天,确定货款已付后,小伙子前来告辞。张老板顿起爱才之心,热情地拍着人家的肩膀,说:“小伙子,真是人才啊!你们老板一月给你开多少钱?我出双倍价钱挖你过来,并且给你提供一套住房,怎么样?”

  对方摇摇头,说:“张老板,一套房子恐怕不够。”

  张老板一怔:“不够?你一个人要住多少套?”

  对方笑笑,走到窗前,往下一指,说:“一人住一套,我们哥仨,怎么也得三套房子呀。”

  哥仨?张老板走过去,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看去,顿时,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地上,只见楼下站着两个小伙子,那身高、模样,衣着,跟面前这小伙子如出一辙!

  天,人家三胞胎呀!

  

  选自《百花》20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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