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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小心地敲着红木大门：
“您好，我来租房子……”门后露出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老奶奶做着手势，请烈风随便坐。原来她是个哑巴。
烈风观察着三间并排的房间，最左边是大卧室，老奶奶住；中间房，紧锁着；最右边是书房。老奶奶指了指那个书房，取出一个计算器，摁了一个数字。烈风一看，觉得价钱很实惠，就租了下来。
烈风大学刚毕业，在家小公刊当销售员，下班回来，也不出去。因为最近城市里出了一个敲脑袋的连环凶手，专门杀晚上不回家的男人，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在家待久了，烈风渐渐感觉房子有点古怪，他经常听到中间房传出女孩子轻轻哼唱流行歌曲的声音。烈风找死党王飞说起这怪事，王飞说撬进去看看就知道是人是鬼了。
于是，他们趁老奶奶不在家，偷偷来到中间房。“正准备用钳子撬门，一摸门把，门居然打开了。她忘记锁门了。”王飞打量着房间，断定道，“这房间的确有住人!”这房间是个淑女房，里面到处是目光呆滞的洋娃姓。墙上挂着一张黑白艺术照，那女孩美曰秋水，一头长瀑，身材窈窕。
这时，楼下传来了慢腾腾的脚步声。“不好!老太太回来了!”“那又怎样?”“我答应过她，不带任何人回家!”烈风一把将王飞推进了淑女房。刚关好门，老太太就到家了，她指手画脚，意思是楼下老头儿说她家来客人了?
“没，没有，是我同学，拿了几本书就走了……”烈风慌张道。
老太太走到中间淑女房，掏出钥匙，去旋那门。烈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老太太旋开了门，发现里面没异常，才折回她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烈风房间的窗户被敲破，一个黑影翻了进来一一正是王飞!“你躲哪里了?”烈风问。“我藏床底了。”王飞满头大汗，“快，快送我出去。这房间太诡异了，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女孩子!那老太太进来看了一下就走了，我躲在床底正想钻出来，却感觉床上多了一个人，席梦思垫子软了下来，传出女孩轻轻的哼唱……”
烈风虽然很疑惑，但送王飞出了房门后，他还是返身回房睡觉了。清晨，手机声把他吵醒了。“我，我马上就来……”烈风胡乱穿好衣服，赶出了门，清晨的楼下簇集了一大群人。地上一片血淋——是王飞!“又是敲脑袋凶手!”烈风脸色惨白地呆住了。
不久，烈风去县城跑业务，还是很多进货商在饭局上说到连环敲头案。“据说死的那些人都是贩毒、放高利贷的社会渣滓，杀得好!”
走时，烈风坐上了黄毛胖子的顺风车回省城。黄毛在中心的夜店区就停了车，邀请烈风一起去狂欢，烈风委婉地拒绝了。
黄毛胖子下车后，拐进旁边的胡同撒尿，只见胡同深处，晃过一个妖娆的长发倩影。那长发女郎转过头来，黄毛胖子的脸急剧扭曲：“鬼，鬼啊!”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那长发女郎转过身，一脸惊惶的烈风正站在风中。烈风下了车也尿急，进胡同方便，却撞见了可怕的敲脑袋杀人案!那凶手拔腿就跑，烈风见对方气势还不如自己，大胆追了上去!凶手十分狡猾，不时利用一些垃圾阻碍烈风的追赶。追着追着，那凶手七拐八拐，居然跑回了烈风住的小区，一眨眼就不见了。
烈风飞快地冲上楼，激动地叫：“奶奶，奶奶，那个凶手在我们小区呢……”老太太迷糊地揉着眼睛，从厕所走了出来。打着手势道：“孩子，我关着门呢，没钥匙进不来。”烈风转身回房，半路却鬼使神差地问：“老奶奶，现在几点了?”老太太下意识地举起三个手指。烈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枯手：“你的袖口怎么有黄头发!”老太太慌作一团，指着烈风身后。
烈风转过头去。“轰!”一只铁杯敲中了他脑袋。烈风晕了过去，等他苏醒时，额头全部是血，手脚动弹不得，周围是一片东倒西歪的布娃娃。眼前正是那身材婀娜的长发女郎。那凶手慢慢地转了过来，慢慢地摘下了乌黑的假长发套。烈风大吃一惊：“老太太，你居然就是凶手!你是个老人家，怎么可能去杀人…”
“我不是老人家……”老太太撕下墙上的那张黑白艺术照，“这张照片就是十年前的我……”
“十六岁的时候，我爱上一个让我奋不顾身的网友……可是他竟舍我而去，再也不给我写信。我大病一场，得了一种奇怪的生长激素紊乱症，我开始迅速衰老。尤其是容颜和皮肤，老化腐朽，可是我的心智和体力却和年轻人一样……”
“原来在淑女房里唱歌和跳舞的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杀人……”烈风问。
“出院后，为了排遣寂寞，我经常在夜店喝酒。一次醉酒后，我被人拖着长发拽到小巷里，失去了贞洁，我甚至没能找到凶手……所以，我恨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我一边用酒瓶苦练杀人技术，一边在暗处引诱那些社会败类，我敲他们的脑袋，是要让大家都看见那些人脑子里隐藏的肮脏!”
“可是你不应该杀我啊!”烈风浑身哆嗦，“老房东，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奶奶。”
“可是我一直当你是我的爱人啊!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亲爱的风之战歌?”
“你怎么知道我高中时的网名!”烈风如被雷电击中，“啊!我，我就是你的……对不起啊……”意识消失前，烈风大喊，“那一年，我奶奶叫我好好读书，不让我上网……”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
曙光照亮了这栋熊熊燃烧的大楼，烈风发现自己躺在楼下的过道里。
“你真幸运，”警察赶来说，“还好你昨天醉了。没有上楼，你们家煤气泄漏了……”
纷飞的灰烬中，一张黑白照片像蝴蝶一样飘了下来。烈风跳了起来，抓住了那张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舍不得你，只好让所有仇恨，随风而去。别了，我的爱人……”
选自《新故事》20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