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夔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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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可典大帅镇守玉门关,与匈奴人争战多年,却屡屡吃亏在匈奴兵的强弓大箭之下,为扭转不利的局面,重金礼聘天夔派派主鲜于秋为弓箭营副统营。鲜于秋可是名震边关的箭林高手,他那威震八方的天夔弓更是充满了神话般的色彩。

  天夔弓净重167斤,传为弓中至尊。天夔派视天夔弓为该派的镇派之宝,巨弓弓强弦紧,还没有哪个人能够将其完全张满扯开,就是天夔派派主鲜于秋也不成。事实上即使有人能将大弓拉满,也没有匹配的大箭可供它发射,天夔弓存世的原因成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没人知道,更没有人能够解得开。

  白弓聂政和黑箭马明奉命迎接鲜于秋,不想半路却遇到四名匈奴国的密探,二人一直将他们追杀到乌落山下。

  乌落山树高林密,这四名探子眼看着就要遁林隐身,剑眉星目的聂政大喝一声:“哪里走!”从身上摘下蛇弓,黑面方脸的马明在背后取下三支人高的大箭,分别扣在弦上,“嗖嗖嗖”,三支大箭就好似出水的毒龙般射了出去。

  三名密探齐声惨叫,被巨箭分别钉在了三株高大的古槐上。那名密探头目直吓得魂飞九天,弯身低背一头钻进密林。

  聂马二人只有一弓三箭,眼看着密探头目逃掉,也是毫无办法。猛听得身后一声弦响,一支黄杨木箭“嗖”的一声,直射入了古槐林,紧接着林中便响起一声惨叫。

  聂政回头,只见不远的虎头岩下转出了十几名黑衣人,他们的胸口都绣着张数不等的黄色木弓。马明心思缜密,见那队首的恶面老人胸前绣了九张黄色木弓,抱拳道:“可是流马帮帮主彀梁无端先生?”

  彀梁无端颔首道:“正是老夫。”

  流马帮远居天山,亦正亦邪。聂马二人和彀梁无端也是素不相识,只是最近才听到流马帮因为争夺一块肥美的草场,与匈奴人激战一场,最后被匈奴军队灭帮的消息。对于彀梁无端的出现,二人还是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道谢后,正要入林擒拿中箭的匈奴头目,只听林中响起一阵断续的呼哨声,在天空盘旋的两头草鹰扑进林中,随着呼哨声的停止,两头草鹰又利箭般直蹿了出来,一头草鹰的鹰爪之下被系上了一个黄羊皮的皮囊。

  那名中箭的匈奴密探竟要用草鹰传送出皮囊中的情报。马明急得一声大叫,在最近的尸体上抽出一支带血的大箭,扣在蛇弓之上,二人合力,将大箭对着那只系着皮囊的草鹰射去。

  可是草鹰早就飞远了,大箭射了个空,两个人顿足捶胸,大叫可惜。只见不远的树林深处忽然飞起了一支晶亮的银箭,银箭就好似一道晶亮的闪电,正中飞逃的草鹰。

  竟是裂云银箭——裂云银箭可是鲜于秋的成名绝技啊。被邀请投军效力的鲜于秋手托死鹰,领着100多名弟子已从林中的小路转了出来。

  马明从鲜于秋手中接过死鹰,一见鹰爪上的皮囊还在,连声道谢。虎面鹰鼻的鲜于秋还没等客气,就听站在旁边的彀梁无端冷笑一声道:“流马派远居天山,今日得遇高人,不知能否赐教一二啊?”

  鲜于秋也是早闻彀梁无端被匈奴兵灭派的情况,他想了想说道:“玉门关的武大帅求贤若渴,彀梁帮主和匈奴有灭帮之仇,何不与我一起到边关投军效力呢?”彀梁无端冷笑一声道:“想让彀梁无端投军也未尝不可,但首先要胜过我手中的黄杨木弓再说!”

  鲜于秋说了声好,回身从四名弟子抬着的弓匣中取出了天夔弓,天夔弓弦长一丈,弓脊竟是独脚夔兽的整根脊骨,拇指粗的弓弦被夔骨巨大的张力抻得笔直,鲜于秋右手三指紧扣夔筋弦,将巨弓微微拉开后,又突然撒手,一道道可视的音波气浪被弓弦激起,无声无息地攻向了彀梁无端。他竟能用这有形之弓,发出了杀敌最为犀利的无箭之箭。

  彀梁无端挥起黄杨木弓,拼命抵挡那一道道攻来的音波气浪,可彀梁无端最后还是支持不住,率先吐血倒地,看来他的功力要比鲜于秋差上一筹。

  “天夔弓真的是天下第一神弓,老夫输得心服口服!”彀梁无端望着天夔弓,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的神色。真不知道威震八方的天夔弓除了能发出弦颤天音外,还有别的什么特异功能呢?

  聂政和马明急忙将彀梁无端从地上扶了起来,并齐声邀请他到玉门关投军效力。

  彀梁无端的流马派被匈奴兵剿灭,浪迹天涯正愁无处容身,一见有这个可以报仇的好机会,只是礼节性地客气了一番,便随着聂马二人来到了玉门关。

  武可典大帅大摆宴席招待鲜于秋和彀梁无端二人,对他们能够到边关效力表示由衷的欢迎。聂政和马明原本就是弓箭营的总管,鲜于秋和彀梁无端二人当上了弓箭营的副总管。

  鲜于秋和彀梁无端投军还未到10天,便赶上了武大帅的花甲大寿。

  匈奴的马队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没有出来活动,边关的军民借着这个难得的争战空闲,肉海酒山,举城欢庆。到了夜里,巡城的任务就落到聂政和马明的身上。

  聂政和马明并辔徐行,闻着在大街小巷飘荡的酒香,一直来到了西城门。西城门正对着匈奴国的方向,每一次匈奴兵进兵犯关,这里都是最先遭受攻击的地方。

  守城的官兵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高高的城头上空无一人。

  聂政和马明游目四望,只见一簇人马在街角转了出来,领首的二人正是鲜于秋和彀梁无端。鲜于秋的手中赫然拿着那柄大如卧牛的天夔弓。

  马明抱拳道:“两位总管可不要在城中乱走,小心被巡夜的汉兵当匈奴的奸细捉了!”

  鲜于秋望着关外匈奴大营的方向冉冉升起的三只孔明灯,也不说话,跳下马来,手捧巨弓单膝跪在了地上,彀梁无端从马背上取下一根丈许长的包铁巨箭扣在了天夔弓的弓弦上,道:“我们就是大匈奴国派到玉门关中的奸细!”

  鲜于秋望着惊讶的聂马二人,恶狠狠地道:“两位不是早就想知道天夔弓的秘密吗,我这就告诉你!”讲完,二人四臂用尽全力将天夔弓拉得半满,弓弦上的巨箭被射了出来。巨箭被天夔弓射出,并不是人们想象得那样快似流星,相反去势极缓,只不过包铁的巨箭在空中一边飞行,一边发疟疾似的狂抖不止,随着箭杆狂抖,发出了一阵群蜂乱飞般的“嗡嗡”之声。

  聂政一见大箭袭来,急忙闪身,用掌中的蛇弓弓身直向箭杆上击去。弓箭相接,他只觉得一股海潮般的力道透弓袭来,蛇弓首先碎裂于地,巨大的震颤之力传到了手臂上,他上身的衣服被震碎成了布片,漫天乱飞。那支绝无仅有的巨箭并不停顿,“轰”的一声正中丈许高的城门,那两扇紧闭的城门中箭后,随即一阵发疟疾似的巨颤,“哗啦啦”一阵乱响,木门碎成了一地的木屑。

  城外立刻号炮连天,早已埋伏好的匈奴重兵潮水般涌进城来,原本空无一人的玉门关城头火把燃起,万头攒动,武可典大帅立在大纛旗下威风凛凛,真如金甲天神。

  鲜于秋和彀梁无端一见汉兵早有埋伏,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城头的汉军任由五六千名精锐的匈奴骑兵入城后,几千只装满黄沙的袋子从城头上直丢了下来,牢牢地将城门堵塞住。杀进城中的匈奴兵左冲右突,无奈人数太少,被埋伏好的汉军几次冲锋后,消灭殆尽。

  鲜于秋和彀梁无端最后被聂政和马明阻在了一条偏僻的窄巷之中。鲜于秋用天夔弓的弓角指着二人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在哪里得到的消息,你们怎么知道大匈奴国的可汗要在今夜偷袭玉门关?”

  聂政冷笑道:“武可典大帅早已注意了你多年,命我二人迎接你的同时,也是在考验你。鹰爪下的皮囊里面装的虽是一份武大帅要做寿的情报,但这份情报是我故意让匈奴奸细盗走的,那个皮囊上我已做好了暗记,你射下草鹰的同时,竟用另外一只皮囊换下我做好暗记的皮囊,我想那份原来装有情报的皮囊是被你的弟子暗中送往匈奴国了吧?”

  鲜于秋怒道:“你⋯⋯”

  马明又道:“匈奴可汗怕你这个卧底的力量不足,先是安排了一场火并,令流马帮解体,然后又让彀梁无端和我们巧遇,又顺理成章和你一起潜入玉门关,不知我分析得可对?”

  彀梁无端说道:“我们二人竟被你们利用了!“

  鲜于秋又不相信地摇头道:“你们是如何知道天夔弓能够射碎城门的秘密的?”

  马明重声道:“因为制造天夔弓的百乐大师是我们的师傅!”

  原来天夔弓是用夔兽的脊骨和兽筋制成,借助夔筋弦给予重箭的巨大震力,确实可以用来摧毁敌人的任何一座城门隘口。但这并不是它的真正用途,谁也不会想到,它最初的用途只是一具琴架,是天夔雷琴的琴架。

  百乐大师在大荒之中猎得一头夔兽,便倾尽全力做出了这张天夔雷琴的琴架。鲜于秋领匈奴贼兵洗劫了歌乐升平的百乐山庄,抢了上面还没挂好13根竖弦的宝贝乐器——天夔雷琴。

  聂政和马明那时还是在山庄中学习音乐的小童子,他们在熊熊大火中躲在了假山后的石洞中,亲眼看着鲜于秋一箭将百乐大师射死,亲眼看着他抢走了天夔雷琴。他们合力将百乐大师遗体救出,便发誓一定要为师傅报仇,是仇恨将他们两个音乐奇才变成了两个神奇的箭手。

  鲜于秋口角滴血,狰狞得就好像是一条被逼上绝路的恶狼。他不相信地道:“这,这天夔弓竟然是天夔雷琴的琴架?你们竟是百乐大师的徒弟⋯⋯”他只觉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天夔弓已从他的手上滑落地下。

  这个充满着血腥和权谋的故事竟在十多年前鲜于秋血洗百乐山的时候就开始了,当鲜于秋用一支银箭射死百乐大师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今天这样悲惨的结局。

  残酷的战争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百乐山早已曲终人散。能够弹出美妙音乐的天夔雷琴最后竟变成了一件杀人的兵器。我们虽然都不太相信真会恶有恶报,但是那条流满仇恨和鲜血的战争河流确实非常可怕,而最先被它淹没的往往就是最先挑起这场战争的人。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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