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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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顾峰才从被窝里探出浑浑噩噩的头,他随意一拨拉,一张崭新的光碟伴着桌上一堆书“哗”地滚到地上,光碟上写着《杀人光碟》,这应该是部惊悚电影。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买的呢?顾峰实在想不起来了,最近,他神思总是有些恍惚,但他清醒地记得自己和妻子都没有看惊悚片的爱好。

  顾峰把它放进电脑,这的确是一部普通的惊悚电影:一个女人驾着轿车行驶在山路上,摇滚的声音开得很大。他刚想去拿遥控器调小声音,突然脸色变了,驾车的女人怎么变成了妻子余枫?他记得妻子现在正前往200里外的城市出差,而且是驾车去的。屏幕上,余枫的脸越来越清晰,顾峰张大了嘴,什么时候妻子变成了惊悚片中的女主角?镜头里的场景越来越熟悉,那不正是天苍山吗?那条山路不正是妻子出差的必经之路吗?

  顾峰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看看《杀人光碟》的内容简介,不好!上面说女人是在山路上出车祸死的。他赶紧给余枫打电话,告诉她:要小心!

  电话那头,余枫刚“喂”了一声,就发LH尖厉的惨叫,然后手机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顾峰瘫软了,他已经知道余枫的命运了,电脑上正播放到女主人公在拐弯处刹车不及,连人带车滚下了悬崖。

  顾峰脑子里一片混乱,某根神经似乎已经被人扯走,滚下悬崖的是妻子余枫吗?可这分明只是一部惊悚电影啊。他瘫软在沙发上,神经被不知名的物体越抽越多、越抽越远,他仿佛要空了,只剩下躯壳。

  一小时后,顾峰就接到了警察的通知:认尸。

  顾峰发疯一样冲向妻子出事的悬崖:余枫已面目全非,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手机。顾峰伤心极了,没有了余枫,自己也生不如死,想起才看到的《杀人光碟》,那不正是妻子“遇害”的现场录像吗?他感到身体发凉、直冒虚汗,仿佛天空中有个人在对着他狞笑:我已经预知一切了。等他回到家再取出光碟重新播放时,画面全变了,的确有女人在山崖出车祸的场景,但那脸宽体胖的女人绝对不是余枫,山的景色也完全和天苍山不同,这只是一部普通的惊悚片而已。

  顾峰大脑里一片空白,思绪停滞了,那被抽出的神经丝线飘荡在空中,他拼命想去抓住,抓住后也许就可以了解到真相,可是那些丝线无力地随风飘摆,他就是够不着,摸不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枫很快火葬了,空荡荡的屋里,到处是她的气息,到处都有她残留的痕迹,墙上的照片非常生动。她难道真的永远消失了吗?顾峰觉得揪心的痛,他只有靠吃镇定药来化解压抑的悲伤和痛苦。

  顾峰再次播放《杀人光碟》,影片里已经没有妻子了,只有那个宽脸体肥的女人滚下悬崖,故事继续演绎着:夜很深了,楼道里静悄悄的,忙碌的工人也收工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穿着黑风衣慢慢进了只有微弱月光的破旧筒子楼,宁静的夜空里,男人的脚步声显得十分诡异,已经爬到六楼了,他的目的地快到了。

  顾峰一愣:这个楼怎么像自己住的公寓呢?影片里,长长的走廊拉出男人长长的影子,他抬起了头。

  顾峰惊叫一声,这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唐奕书,可是唐奕书怎么变成了男主角?顾峰看了影片的内容简介,男主角是在走廊尽头,因施工标志物被移除,在黑暗中摔死的。

  糟了!自己的公寓楼走廊尽头正在维修,现在工人们全下班了,施工标志呢?镜头里放映出来,标志已经躺倒在地了,是哪个遭天杀的干的?顾峰连忙拨通了唐奕书的电话,想提醒他,可那边刚“喂”了一声,就听到一声惨叫,再无声息了。

  影片也放到那一段了,男主人公在黑暗中,从施工标志倒塌的地方摔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顾峰吓得扔了手机,难道唐奕书也和男主人公一样摔下了楼?他怎么会这么真实地出现在《杀人光碟》这部影片里呢?

  光碟里的镜头果然再次成了现实,天还没有亮,就有人在楼下发现了唐奕书血肉模糊的尸体,他手机上最后一个已接来电是顾峰打来的。顾峰快要疯了,光碟里难道附了魔鬼吗?为什么里面的情景会真实地再现?那么,下一个镜头将会是什么,下一个死去的人将会是谁?

  警察传讯了顾峰,但是顾峰的表现令他们大为失望,他像个疯子,语无伦次地只知道说胡话,眼神呆滞地说:“有神灵能预知未来,电影里的谋杀情景会真实再现的。”没有什么能证明这个疯子有谋杀嫌疑,唐奕书摔死的楼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顾峰被无罪释放。

  一回到家,顾峰就扑向那盘光碟,他重新播放来看,那个摔死的男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和唐奕书没有一点儿相像,怎么昨晚自己会把他看成唐奕书呢?可自己明明没有看错,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全身被抽出的神经丝线缠绕,然后整个身体都被悬到了空中,浑身无力,毫无挣扎之力,不知这些丝线会把他带到哪里。

  到了晚上,顾峰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快要死了一样,他一天没有出门,一天水米未进,他神思恍惚,总感觉余枫和唐奕书都站在屋子里,对着他狞笑,慢慢向他走近,说:“今天晚上该有第三个人死了。”

  顾峰受不了了,把头埋到了被子里。不知哪里传来了声音:“你怎么不去看看《杀人光碟》的大结局呢?”

  这是从哪儿来的声音?顾峰掀开被子,明明周围黑洞洞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鬼使神差地摸着电脑,又把那盘魔鬼附体的光碟放了进去。他要看看大结局,他直接快进到了最后。

  镜头里,顾峰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屋子里光线很暗,镜头照得有些偏,因此看不清男人的脸,可他总感觉那个人似曾相识。门被悄无声息地扒开了一条缝,从外面移进两只脚来,脚离男人越来越近,可男人还紧盯着电脑屏幕,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那个渐渐逼近的黑影……

  黑影已经站立在了男人的身后,他从黑色披风里抽出一把雪亮的钢刀,镜头转向了他的面部,他的披风帽里,竟然是一颗骷髅头,骷髅拿着钢刀对准男人,却并不急于下手。

  顾峰紧张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他猛然感觉电脑屏幕上好像有一个影子,他感觉身后有一团凉气袭来,自己身后难道和影片上一样也站着个拿着钢刀的骷髅吗?

  顾峰想起来了,他看过影片简介,最后的结局是凶手被化成鬼魂的被害者用钢刀杀死。现在,鬼魂肯定就站在他的身后来复仇了。他不敢回头,知道碟片里的宿命谁也逃不掉,余枫逃不掉,唐奕书逃不掉,自己也同样逃不掉。

  电脑桌上放着他的手机和一把钢刀,顾峰颤抖着手摸向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摸向那把刀……

  顾峰那个电话是打给警察的,他说:“他们化成鬼魂来向我索命了,快来救我。”

  警察破门而人时,顾峰已倒在血泊中,一把锋利的钢刀插进他的胸膛,电脑屏幕上的影片已经播完定格。警察把顾峰的死定为自杀,他们把电脑里的碟片拿回去看了,电影完整的内容是这样的:

  一位深爱妻子、思想狭隘的男人受不了妻子和男上司之间的暖昧,因妒生恨,起了杀心,他先在妻子出差前做了轿车的手脚,使她身处悬崖危险路段时,因刹车失灵使车子翻下悬崖。几天后,男人又约见了男上司,他故意将走廊上的施工标志放倒,男上司因此摔下了楼。

  警察询问了顾峰的好友同事,得知余枫正在和他闹离婚,第三者正是唐奕书。真相、作案过程原来就在这部碟片里,凶手实施谋杀之后,受不了恐怖和良心的责问,导致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最后,他怀疑妻子和上司的鬼魂来找他,就选择了自杀。后来,顾峰家人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的最后一则这样写着:

  8月6日

  阴雨

  我一定要杀了这对奸夫淫妇。我看了很多杀人电影,想学一招,最后我锁定了《杀人光碟》,因为男主人公的命运和我很相似。最近,医生说我的情况越来越差,我要趁我还算清醒实施这个计划,可我真的舍不得余枫,唐奕书也对我有过恩,好矛盾啊。

  日记里还夹着一份间歇性失忆的诊断证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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