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大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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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美烤章鱼

  

  作为一名远洋货轮水手,我和同事们大部分时间是在茫茫海面上百无聊赖地数海鸟,偶尔还可能碰到鲸鱼、海豚等海洋的主人,我们经常运货去北非红海沿岸的港口,苏丹港是经常出入的港口之一。每当我们在苏丹等待卸货的时候,我们一船的同事经常去岸上闲逛,我发觉这儿的特色小吃别有风味,除了海滨城市都有的鱼虾海鲜之外,这边最受欢迎的是一种叫做烤章鱼的路边小吃。既不是明火烤也不是铁板烧,而是在炉火上架起铁丝网,然后将章鱼分割成大块铺上去,随着温度升高,章鱼肉就开始蜷缩成爆米花式的一团团,撒上盐和秘制香料,拿在手里,撕着吃。因为章鱼肉弹性十足,拳头大的一团烤肉可以拉到一米多长,一边吃一边还可以锻炼胳膊和牙齿,是我们这帮船员最喜欢的美食。

  苏丹港位于红海深海里浮起来,用它们的触手拉着岸边的石头,把自己一点点挪到陆地上,将自己舒舒坦坦地摊开成大饼状,美滋滋地享受阳光的全身按摩。刚出水的章鱼白生生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颜色会慢慢变红,当它们饱晒到遍体通红,如一枚巨大的草莓时,才会笨拙地用软绵绵的触手连滚带爬地回到水里,潜西岸,因为红海水深海阔,也没什么污染,再加上苏丹的捕鱼业不发达,所以钓鱼就成了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经常是鱼钩抛到海里不到两分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拉起各种活蹦乱跳的鲜鱼来。将它们搁在烧烤架上,什么作料都不用放,鱼肉自身的鲜甜加上红海海水的咸味,撞击出无与伦比的美味。不过,大家最喜欢的还是章鱼。只是章鱼不容易上钩,想把它们钓起来不容易,但通过另外一种途径,却可以很轻松地将它们变为盘中美餐。

  苏丹的章鱼似乎有个很独特的嗜好——它们喜欢日光浴。每逢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它们就会从入深海。 所以,我们只需要带一个口袋加一根用来生火的火钳,沿着岸边信马由缰地走,看见石头堆里有红彤彤的物体,就直接用火钳去夹,受到攻击的章鱼会下意识地马上用触手缠住火钳,然后再把它们塞进口袋,摆摆火钳,它们就会放开触手,乖乖地在口袋里等着成为我们的烧烤主菜。

  每天花上半小时兜兜转转,总能捡回二十来只肉质鲜美的章鱼,我们于是也就慢慢习惯了这种手到擒来的捕鱼方式,觉得章鱼只是我们的下饭菜,没什么抵抗力,更不会有杀伤力。就是因为这样的思维惯性作祟,我们差点儿把命丢在了这些老是被我们送上烧烤架的家伙手里……

  

  遭遇大家伙

  

  那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恰好前来苏丹港卸货的另一艘轮船昨晚给我们送了几箱正宗的德国慕尼黑啤酒,最好的佐酒佳肴当然是烤章鱼。一大早,我和机工小徐就把烧烤架架在甲板上摆了起来,让同事把火生起来。我跟小徐拎着一个布袋去捡章鱼。因为同事生火要用火钳,我们于是顺手找了两根木棍,这样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小章鱼夹到袋子里。

  工具虽然不精良,但的确很管用,沿着岸边没走100米,我们就已经成功地将三只小章鱼捞进了袋子。我们估摸着,再捡个四五只,就可以回去享受冰啤酒和烤章鱼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小徐不动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顿时一喜——好大的一条章鱼!它那肉体的直径足有一米左右,八只触手各有一米多长。这家伙可能是趁着涨潮爬上来的。如果能把它抓到手,即使不上烤架,去市场上卖掉,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啊!这也是我们看到的最大的章鱼呢。

  小徐先试探着用手里的木棍捅了一下那个大家伙。按照我们的经验,被这么一骚扰,章鱼要么马上蜷缩成一团,像鸵鸟一样顾头不顾尾,要么就会慌慌张张往海里爬。可是,这个大家伙的反应却跟以往的同类大相径庭,它骤然受到小徐的骚扰,竟然在一瞬间就暴怒起来。它像一条暴起的眼镜蛇一样,沿着小徐捅了它一下还没收回的木棍爬上来,然后顺着木棍就“弹”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向小徐发起了反攻!

  收拾了数以百计的章鱼,第一次遇到敢还手的家伙,小徐一愣,就在这发愣的瞬间,大章鱼已经将两条肉乎乎的触手紧紧缠住了小徐的脚脖子,另外六条触手吸附着地面一使劲,小徐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这还不算完,趁着小徐失去平衡在地上挣扎的机会,大章鱼火速转身朝着水里爬去。虽然小徐努力想抓住地面跟它拔河,可大章鱼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眼瞧着小徐就这么一寸一寸向海水滑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自己手里的木棍没头没脑地向章鱼击打,可我没料到的是,我越是击打它,它越发暴怒,拖着小徐快速向海里爬去,它也许是想到海里溺死小徐!

  小徐急中生智,他腾出右手,抽出水手刀,狠狠地一刀朝着大章鱼的身体扎了下去,没想到,这个家伙皮糙肉厚,而且身体表面似乎有一层滑腻腻的分泌物,水手刀扎上去一滑,只在它身上破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扎开的伤口顿时涌出了一股透明的黏液,小徐的进攻顿时使得大章鱼更加狂暴,它一阵玩命地挣扎,又将小徐拖得离水边近了一些。小徐焦急地喊着:“这家伙缠得太紧啦!快救我一一”

  我见木棍不奏效,赶紧掏出水手刀,朝着大章鱼的身子劈头盖脸地胡乱捅了下去。大章鱼身上顿时增添了好几道伤口,可它将小徐拖进水里的动作却更加疯狂了。

  忽然,我的水手刀在大章鱼的脑袋上一滑,我全身的力气没了宣泄点,顿时失去了重心,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没等我爬起来,大章鱼的触手就翻翻滚滚地伸了过来,一只缠住了我的腰,.另一只缠住了我的左腿,我跟小徐顿时都被它包了粽子!更要命的是,这个可怕的家伙一边拖着我们俩,它的另外四条触手还在地面划拉着一点点把我俩往水里拖!

  我和小徐大惊失色——再不反抗,我们的命可就真的交待在苏丹的红海里了,我跟小徐也顾不得什么战略战术了,各自为战,举着水手刀,一顿胡劈乱刺,也顾不上瞄准了,怎么顺手怎么捅,我们就不信这家伙刀枪不入。

  

  生死肉搏战

  

  在我俩这样暴雨般的捅扎下,大章鱼终于开始受不了了,它的目的依然没改,空出来的四条触手依然在努力把我们往水里拖,但缠着我们的另外的四条触手开始放松了,我们都以为它打算逃跑,可没想到的是,它在骤然松开缠着我们腰腿的触手后,又闪电般地用那些触手向我们持刀的手卷来——好狡猾的东西,它是准备控制我们的战斗力呢。

  小徐一个不慎,右手顿时被触手死缠住了,尽管他努力挣扎,但水手刀却再也落不下去了。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朝着袭来的触手抓去,整个左手顿时被触手包裹得严严实实,并且传来阵阵剧痛一一这是它触手上的吸盘在开始对我造成伤害了。我用力把左手向后拉,大章鱼的触手顿时像猴皮筋一样被拉长了不少,我举起右手的水手刀猛砍几下,可弹性十足的触手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伤口,完全不奏效。

  我忽然心里一亮,弹性好的东西不怕砍,但是怕割。趁着触手被拉得长长的,我将水手刀纵列在触手上,然后右手发力忽然一划拉。绷得紧紧的触手在这划拉的动作下顿时像热刀子切奶油似的,爽快地断掉了!

  “小徐,别砍,用割的!”我赶紧告诉小徐。可是,小徐持刀的手被完全控制了,虽然知道了大章鱼的弱点,却无法发起有效的攻击。我赶紧冲过去想故技重施割断那根缠着小徐右手的触手,可是,我刚靠近,这家伙就冲着我们喷出了一大股墨汁似的东西。我下意识地一个跳跃,躲过了它的生化武器,可小徐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它喷了满身满脸,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幸亏章鱼的墨汁对人类无毒副作用。大章鱼紧接着用另一只触手缠住了小徐的脖子,小徐的脸憋得通红,不等拖到水里小徐可就要窒息了!

  突然间,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水泥堆上。情急之下,我一把就抱起了一包50公斤重的水泥,瞄准了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扔在了大章鱼的身躯中央,适才还气势汹汹的触手顿时都如开放的花瓣一样,同时向上抽搐,死死缠着小徐右手和脖子的触手也都松开了。趁着这机会,我一把抓住小徐的腿,将他拖到了两米开外。

  脱离了危险区,我俩这才发觉全身上下一团墨黑,而且全身像烂泥一样酸软。我们俩大口大口喘息着,等到惊魂定了,方才开始互相打量——真惨,我们凡是被触手缠绕过的部位都开始向外渗出血丝,且全都是一片青紫。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在强有力的吸盘侵蚀之下破了好几块。

  而适才还气势汹汹的大章鱼,遭遇了50公斤水泥的泰山压顶后,起先还玩命挣扎。可是重心被压,它的挣扎也就成了强弩之末,再加上它的身体也遍体鳞伤,挣扎了lO分钟后,这个大家伙终于筋疲力尽,趴在那儿只剩抽搐了。

  为了防止它垂死挣扎,虽然它已经不太动弹了,我和小徐还是很谨慎地没有马上靠近它。小徐守在那里看着,我回船上叫来了4个同事,并且带来了电锯。

  随着电锯的鸣响,大章鱼的触手被我们一条条地锯断,然后一根根装进了口袋,直到它变成了一条可怜巴巴的无爪章鱼后,我们方才合力抬开那袋水泥。适才还杀伤力十足的大章鱼已经变成了一堆没骨头的肉,被我们挑回了船上。

  还别说,那天的章鱼烧烤味道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好,这个差点儿要了我们命的大家伙肉质结实,口感十足。我跟小徐吃得最多,小徐一边吃还一边哼哼:“叫你狠,最后还不是进了我们的肚子?”

  事后,见多识广的船长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有关章鱼的故事。他说在斐济,有一只坐满了人的大独木舟,被章鱼拖到水下。一个全副武装的潜水员在沉船处下水营救,一下去从此就没有上来……我和小徐听得心惊肉跳,面面相觑。下次,如果和大章鱼狭路相逢,还是别招惹它,赶紧逃之天天吧。

  选自《知音·海外版》2009.7

  (赵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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