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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一天，清潭城武林第一高手牛中天，偕夫人金翠玉和西席先生白门柳，去城外山上踏青。牛中天拥着夫人走上半山亭，看着山下半城烟云半城柳的小城，心旷神怡，禁不住吟咏起来。
若是以前，他才不屑于这酸儒和公子哥的做派。自从娶了满腹文采的夫人金翠玉，他在夫人的熏染下，学会了吟诗作对，并请了先生白门柳教导。此后，牛中天还发现自己身上少了暴戾之气，多了些许儒雅。
三人正站在亭上观山景，突然，就看到面前寒光一闪，一支钢镖疾射而来。牛中天折扇疾展，精铁扇骨击飞钢镖。
牛中天怒喝：“哪来的鼠辈？暗箭伤人，算不得好汉！”
亭子四周的草丛中，跳出几个黑衣大汉，冲着牛中天，一拥而上，手中的家伙招呼上来。牛中天心知遇到仇家。他发现亭下山道上停着一辆马车，立即对白门柳说：“白先生，快带夫人乘车离开，我来断后。”
三人突围冲到马车前，牛中天将夫人送上马车，白门柳也跳了上去。车夫似是被眼前的打斗惊呆了，直到牛中天挥扇击在马臀上，冲他吼：“快拉他们下山！”车夫这才回过神，“哦”地应了一声，驾车奔驰而去。
片刻工夫来到山下，一条小河沟挡住去路。车夫一拉马缰，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白门柳急叫：“为何停下来？快拉我们下山！”
车夫放下马鞭，揭下头上的竹笠，“嘿嘿”冷笑几声，说：“还往哪里去？这里山清水秀，作为你们的断魂之地很不错。”说罢五指如钩抓过来。
白门柳大惊失色：“你……你和黑衣人是一伙的？”“不错，就是在这里等你们和牛中天分开，不然，我怎会跑到这野地里来？”白门柳高叫一声：“夫人快下车！”左手扯着金翠玉，右手抓过马鞭，兜头盖脸地向车夫抽去。
车夫脸上印了一条鞭痕，怪叫一声跳开。白门柳乘机拉着金翠玉往林中跑。车夫怒骂一声，从车上摸出一把钢刀追过来。
两人刚刚跑进林中，车夫提刀追来。白门柳一把推开金翠玉：“夫人快跑！”挥起一鞭再次抽过去。车夫冷笑一声，也不避让，左手一伸抓住鞭梢，右手钢刀拦腰斩向白门柳。白门柳险险避过，那刀砍向一棵大树，刀刃没入树干之中。
乘车夫拔刀的工夫，白门柳挥拳冲向车夫，那车夫奸笑一声，挥起一拳直捣白门柳胸口。白门柳像断了线的风筝飘了起来，一下撞向一棵树干，又弹了回来。
白门柳狂喷一口鲜血，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白门柳是个儒雅的文人，满腹诗书，虽然被牛府聘为先生，实为牛中天夫妇的挚友。没想到毫无武功的他，竟为保护金翠玉，惨遭毒手。
金翠玉悲愤地吼叫：“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车夫狂笑几声，说：“我们是谁，无关紧要。牛中天雄踞江湖多年，早该让给别人替代了。”说着，提刀缓缓走过来。
金翠玉见无处可逃，大叫：“你们江湖中人争权夺利，滥杀无辜，算什么侠义中人？”
“杀你这妙人儿，我真是舍不得，待我享用后，再杀也不迟。”车夫伸手要将金翠玉往怀里揽。
金翠玉抬臂一拦，车夫吃了一惊，睁大眼睛说：“原来你会武功？”怪叫一声抡起大刀。金翠玉兰花指一绕一弹，破风入耳，车夫的手腕洞穿，钢刀应声落地。车夫的眼珠差点儿瞪出来：“‘绕指柔’！你是‘云龙侍女’？”
“云龙侍女”是“杀手盟”盟主金铁吾的女儿，十五六岁便行走江湖，凶狠毒辣，“绕指柔”绝技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其父金铁吾所创立的“杀手盟”，为恶江湖，令江湖人士闻之色变。
三年前，一帮江湖豪客齐聚清潭，在城外发动了震惊武林的“飘零河之战”，一举剿灭“杀手盟”。据说盟主金铁吾父女都死了，谁知“云龙侍女”还藏在清潭城，竟然成了大侠牛中天的夫人。
金翠玉眼中寒光暴射，说：“既然你已经知道，留你不得了。”说着柔指一绕，又要弹射，车夫自知难敌，困兽犹斗，左手拾刀劈砍过来。
金翠玉避其锋芒，闪身躲过。突然后心猛遭一击，身子飞跃而出，嘴中一咸，几口鲜血狂喷而出。她惊愕地回头，死去的白门柳竟然复活了，脸上挂着诡异、狰狞的微笑。“你没有死？你们是一伙的？”
“当然了，要不这样，怎会让你显露身份。我隐姓埋名，屈身于牛家，就是为了查明你的身份。”白门柳哈哈大笑着说。
“贼子！”金翠玉忍住伤痛，十指翻飞，“绕指柔”暴风骤雨般弹射过去。白门柳抽出随身软剑同金翠玉缠斗在一起。
金翠玉虽身受重伤，但不减当年威风，白门柳和车夫联手，也奈何不得。
三人你来我往斗得正紧，就听有人在叫：“夫人，我来帮你！”林中一个人影飞驰而来，正是牛中天。牛中天手起一扇挥出，手腕一转击在金翠玉的胸膛，鲜血飞溅！金翠玉捂住胸口跌倒在地，惊骇地问牛中天：“你……你也要杀我？”
“他们跟我说，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与我朝夕相处的女人，竟然真是‘杀手盟’盟主的女儿，幸好你自己暴露出来。休怪我，你是女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当年“飘零河之战”围歼“杀手盟”时，牛中天是号召者之一。在激战时，他遇上一个身负重伤的年轻女子，这女子自称叫金翠玉，是个农家女，她正在打猪草，遇上打斗，被人误伤，已经好几天了，也没人救她。牛中天于心不忍，将她带回家疗伤，伤好后送她回家，才知那场战斗殃及她家，父母双亡，金翠玉无家可归，又回到牛家。
这时，牛中天发现自己已爱上金翠玉，二人结为夫妻，还育有一双儿女。
金翠玉脸色惨白，她抬头问牛中天：“今天的一切都是个局，就是让我出手？”牛中天点点头。金翠玉垂头叹息一声说：“既然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牛中天长叹一声：“你如若不是女魔头，我们就能白头偕老。为了武林安宁，我不得不杀你。但愿你下一辈子能投生到好人家，我们还做夫妻。”
牛中天缓缓挥扇正要击下，就听白门柳大叫：“牛大侠且慢！那颗翡翠绿玉珠还没有下落。”他走到牛中天身边，挥手一剑，牛中天正感不妙，剑已斩下，牛中天握剑的手齐腕而断，车夫也扑上来，迎面一刀砍在牛中天胸口。牛中天胆肝俱裂：“你们……”
白门柳和车夫齐声大笑。白门柳说：“牛中天，我在你家待了两年，就是为了翡翠绿玉珠。那可是颗宝珠，佩戴一年半载，能使人武功精进，无人能敌。若不然，我才不管她金翠玉是不是女魔头。”
传说当年金铁吾本是一名普通的武师，就是因为偶然机遇得到翡翠绿玉珠，才使他武功精进，傲视天下。当年江湖人士群攻杀死他时，谁也没有见到翡翠绿玉珠，也不知它的下落。
白门柳和车夫不再理会垂死的牛中天，他们逼向金翠玉：“快将翡翠绿玉珠交出来！否则，我们叫你生不如死！”金翠玉冷笑不言。车夫大怒，一刀刀划去。金翠玉鲜血淋淋，怒目圆睁。白门柳伸手拦住：“金翠玉，算你有骨气，我杀你丈夫，看你交不交翡翠绿玉珠。”白门柳抓过车夫的刀，在牛中天的怒骂声中，一刀刀划在他身上。
“别折磨他！我将珠子给你们就是。”金翠玉突然叫道，说着伸手取下头上的银饰珠。
车夫抢步上前取到手，高兴得嘴还没合拢，只觉胸前露出一把刀尖，回头一看，刀柄握在白门柳手中，白门柳抽刀，鲜血如注，车夫张张嘴倒在地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白门柳抓过珠子，见是一颗银珠，把凶狠的目光投向金翠玉。金翠玉叹口气说：“翡翠绿玉珠在银珠里面，银珠是盒子。”
白门柳仔细一看，果然银珠上有条细缝，他大喜，轻轻将银珠分开，银珠里冒出一团黄烟，扑鼻而来。白门柳伸了伸脖子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金翠玉缓缓转过头，看着吃惊的牛中天说：“相公，挂在你脖子上的玉珠就是翡翠绿玉珠。当日‘飘零河之战’，一名侍女冒充了我，我逃了出来，可也受了伤，是你救了我。我恨这颗珠子，它虽然能增人功力，但也充满暴戾，父亲若不是偶然得到它，也不会从一个普通的武师变成杀人恶魔。所以，我将它火烧水煮，去掉它暴戾之气，送给你佩戴，想让它给你增加武功，而又不使你……”金翠玉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夫人！夫人……”山野间回响着牛中天狼嚎般的呼喊。
选自《百家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