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藤穿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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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正德三年八月十六,桃花县知县唐信昌刚起床,捕头武天义就在门外高声禀报说肖家镇出了命案,绸缎庄掌柜肖天智被人发现死在卧室。
  唐知县点齐衙役仵作,带着武天义来到肖家镇。
  肖家镇位于桃花山下,村庄很大,足有上千户人家,整个村庄被树木环绕,景色怡人。唐知县来到肖府,管家肖洪忙领他来到肖天智的卧室。卧室里放着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而肖天智正坐在桌前,上半身趴在桌上,右手边放着一个空酒杯。
  窗外伸进来的一条大拇指粗的青藤穿过肖天智的鼻孔,又从左眼穿了出来。肖天智右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死状极为恐怖。
  唐知县看看窗户,发现这间卧室是靠着山壁盖成,窗外不到五尺就是桃花山。这条杀了人的青藤,就种在窗外的山下。
  仵作验尸后告诉唐知县,全身上下没有别的伤痕,肖天智就是被青藤从鼻孔钻入致死的。唐知县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么肖庄主的死纯属意外,这条青藤看来是不祥之物,肖管家,派人把它砍了。”
  肖管家忙带人拿着斧子去砍那条青藤。哪成想,刚砍一斧下去,那条青藤突然枝条飞舞,接着从伤口处喷出鲜血。众人大惊,急忙后退,家人肖二躲闪不及,被青藤喷出的血溅到了脖子上。
  紧接着就看到那条穿在肖天智鼻孔的藤条“刷”一下从肖天智脑中抽了回去,一个转身扑向肖二。肖二一声惨叫,众人看到藤条狠狠地缠住他的脖子。肖二大声惨呼,转眼间藤条尖便钻入他口中,“扑哧”一声从喉中穿了出来。肖二双目圆睁,“扑通”一声倒地身亡。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唐知县忙命肖管家去厨房拿来菜油泼上去,然后点火把这条杀人的青藤烧掉。众人看着这条杀人的青藤在大火中不断抽搐,过了一会儿终于烧为灰烬。
  唐知县告诉众人,这条青藤成精了,遇血就要杀人,成了一条鬼藤,为绝后患,又命人把青藤根刨出来烧掉。青藤根刚烧了一半,只听得“叮”一声响,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武天义拔出宝剑拨拉几下,看到一把黑漆漆不知道什么做的钥匙,急忙捡起来递给唐知县。唐知县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这把钥匙明显是木头制成,只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他随手放到衣服兜里,然后派捕头武天义带人通知全村人,把家里种植的青藤统统烧掉,以免再出同样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唐知县便带着武天义挨家挨户查看烧藤情况。一会儿,来到肖家镇药铺掌柜诗天勇家中。诗天勇并不在家,听说知县到来,急忙从药铺回来。
  听说唐知县来检查烧藤情况,诗天勇笑着说:“唐知县未免太过小心,这种事纯属意外,哪里会有那么多鬼藤?”
  唐知县说:“诗掌柜说得在理,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说着便带人进了后院,看到后面靠着桃花山也有一间小房子,便问诗天勇,房子后面可种有青藤。
  诗天勇脸色微微一变,摆手说:“那后面就种了几株爬山虎和竹子,并没有什么青藤。”
  唐知县转了一圈,便带着人回去了。
  哪知过了一个月,武天义忽然又来禀报,说肖家镇又出了鬼藤杀人案,死的正是上次见到的药铺掌柜诗天勇。
  唐知县大吃一惊,急忙带着武天义和衙役仵作来到肖家镇。他来到后院小房,果然看到从后窗伸进来一条鬼藤。而诗掌柜也坐在窗前,桌上摆着一个空酒杯,死状和肖天智几乎一模一样。鬼藤同样是从口中穿入,从喉头穿出,诗掌柜双目圆睁,两手死死抓住伸入口中的鬼藤。
  仵作查验后,摇头说什么都没发现,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发现诗掌柜的鼻子也流着血,不知道为什么鬼藤没从鼻子穿入,却是从嘴巴穿进。
  鬼藤被烧掉后,唐知县拿起衙役挖出的藤根看了看,吩咐把藤根点着,一会儿又听“叮”一声响,从里面又掉出一把钥匙,和上次的一模一样。唐知县收起钥匙,从身上拿出几条不同的藤根进行比较,说:“这鬼藤看来不是我们中原所产,它两次杀人必有所图。”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唐知县带着武天义和衙役来到桃花镇,住到镇上最大的平安客栈,并派了两名衙役守在王掌柜卧室门外。
  夜半时分,忽然听到客栈后面一声惨叫,唐知县忙带人冲到楼下。整个客栈的客人和伙计都被惊醒,聚在客栈大厅,唯独不见客栈老板王天仁。
  唐知县叫声不好,让一名小伙计带路来到后面王掌柜的住处。一行人来到王掌柜的卧室,小伙计叫了几声,没人答应,一个衙役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众人冲进去一看,王掌柜趴在一张桌子上,身边放着一个小酒杯。窗外一条鬼藤伸进来,从王掌柜鼻孔插入,从嘴巴里伸出来。唐知县见怪不怪,让衙役先把鬼藤烧掉,挖出藤根,果然在里面又找出一把钥匙。
  唐知县弯腰在王天仁身上摸索了一阵,从他身上掏出一块青色绢帕,对武天义说:“果然是这样。”
  第二天,唐知县回到衙门,洗了个澡后便独自出门去探访波斯来的几个客商。一直到晚上,他才返回衙门,简单洗漱后便早早歇息了。睡到半夜,忽听得房顶上微微一响,跟着屋中便闪进一个黑影,在屋中翻找什么东西。
  屋中忽然灯光一闪,唐知县从床上坐起来,对屋中的黑影大声呵斥:“武捕头,你找什么东西?”
  黑衣人一惊,愣在屋中,接着从屋外冲进来好多拿火把的衙役,把武天义团团围住。唐知县问:“武捕头,当年的武重山是你什么人?”黑衣人把蒙面黑纱除下,竟然真的是捕头武天义,他面色惨白,对唐知县说:“什么武重山?我不认识。”
  唐知县冷笑一声:“行了,你别装了。”
  当年朝廷押送税银的队伍经过桃花县时,中了当地土匪武重山的埋伏,全军覆没,80万两税银不知所踪。朝廷主政的大太监刘瑾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征调大军剿匪。武重山的队伍哪经得住朝廷大军征讨,一击即溃,武重山被官兵生擒后凌迟处死。
  可是官兵搜遍整个桃花山也没找到武重山的三个徒弟和儿子武仁义,80万两税银也无影无踪。武重山的一个贴身小土匪交代说,武重山把银子埋藏于后山一个密室之中,并画了四幅地图给自己的三个徒弟和儿子,只有合上四幅地图和四把钥匙才能找到并打开密室。官兵把整个桃花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密室,只好贴武重山的三个徒弟和儿子的画像,全国通缉捉拿。哪知道这四个人一去再无踪迹,这一过便是10年之久。唐知县在查看肖天智的死因时就发现了桌上的那个空酒杯,可是桌上并没有酒壶,酒杯里散发出一阵血腥气。他又在武天义带人去通知百姓时,从肖天智身上找到一块青色绢帕,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和符号,只是残缺不全。
  诗天勇接着也被鬼藤杀死,在他的桌上也发现了同样的酒杯,身上也搜出一块同样画着线条的青色绢帕。这两块绢帕拼凑到一起恰好是半幅桃花山地图,于是,他想到了10年前的劫案。
  他秘密派人到桃花镇查10年前搬到镇上定居的人,这一查便查到了平安客栈老板王天仁。十五之夜,他来到桃花镇平安客栈住下,果然在当天夜里,王天仁被鬼藤杀死。
  武天义长叹一声:“既然落到你手上,我也认了。”他交代说,当年官兵攻山时,他们师兄弟四个被父亲武重山叫到一处,父亲分别交给他和三个师兄每人一幅地图和一条青藤根,而密室的钥匙已经被他藏在藤根之中。
  这种鬼藤需要用鲜血培养才能长大,每至月圆之夜便需要培养之人把鲜血滴入酒杯里,然后把鬼藤最粗的一枝梢头浸入酒杯,鬼藤自然就会把血吸完。随着鬼藤长大,浸在根中的血钥匙也会跟着成形长大,到整个钥匙完全成形,整整需要10年时间。如果哪月喂鬼藤鲜血超过一次,鬼藤就会因饮鲜血太多而狂性大发,进而攻击杀人。
  武天义和师兄四人逃下山后,三个师兄就隐藏在肖家镇。而武天义却混进县衙,一直做到捕头。转眼10年已到,武天义便找到他们三人,想要一起找到秘室拿出银子,然后重整旗鼓再占桃花山。可谁知,他们三人现在早已家财万贯,不愿再回去当土匪,纷纷劝武天义洗手。
  人心不足蛇吞象,三个师兄让武天义写下契约,拿到银子后各分给他们20万两,他们才肯把地图和钥匙交出来。武天义见他们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便起了杀心。于是,他先潜到肖天智家中,在十五之夜提前拿鲜血喂了鬼藤。等到肖天智再拿血去喂养,鬼藤已饮饱人血,再一饮血,便狂性大发,杀死了肖天智。然后,他故伎重演又杀死了诗天勇和王天仁。
  唐知县冷哼一声:“我还要告诉你,当年我就是带兵的大将,你父亲武重山亲手埋藏的80万两税银其实早已经被我在后山找到。只是当时害怕刘瑾得知消息把银子贪为己有,我便自作主张把银子运往东南前线做了抗倭军饷,对外放出消息说没找到税银。”
  说完,他把三把钥匙和三张地图扔到地上,冷冷地说:“你煞费苦心,要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武天义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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