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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栋是彩票店老板，这天，来了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要他把全部即开型大富贵彩票都拿出来。黄国栋心中暗喜，来了个有钱的主儿！谁知，男人却将彩票一张张摊开，逐一挑拣着。突然，男人眉毛一跳，抽出其中一张。他盯着那张票犹豫着，拿起来，放下，又拿起，再放下。黄国栋有些不满──好端端的彩票，已经被捏出了手印！最后，男人还是放下了那张彩票，轻声叹息着离开了。
这时，李老板走了进来，他也是开彩票店的。李老板待那男人走远，忙对黄国栋说：“这人没准是偷彩票的！前几天他到我那，一张张摊开挑选，最后一张都没买。”黄国栋赶忙把彩票点了一遍，发现一张不少。
此后几天，那男人都来店里，只找大富贵彩票，其他的都不要，而且只挑不买。上次他看过的彩票还在，上面有他的指印。好几次他都犹豫着，看得出他很想刮开它，最后还是一次次离开了。黄国栋纳闷了：难道这人知道彩票的玄机？于是他干脆刮开那张有印记的彩票，不就两块钱嘛！刚刮开，黄国栋就吓傻了——竟然中了五千元！他索性把剩下的票全刮了，却发现一大堆彩票唯独有指印的那张奖金最高！
男人极有可能知道彩票里的秘密，可他为啥不买下它呢？黄国栋见事情蹊跷，不敢声张，暗中留意起那个男人来。次日，男人又让黄国栋把新到的大富贵彩票全部拿了出来，一张张挑选。突然，他两眼放光，紧紧盯着手中的彩票。男人拿着那张彩票，颤抖着双手付了钱。黄国栋屏住呼吸等待开奖结果，然而男人却将彩票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走了。从此，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黄国栋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半个月后的一天，黄国栋回到家，正用钥匙开着门，却见对门的邻居提着袋子出门。“要去旅游吗？”黄国栋好奇地问。邻居摇摇头说：“搬家呢，这房子我们已经卖了，换了个大房子。”黄国栋没多想，开锁进了自己的家。不料第二天回家，正遇见新邻居搬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买彩票的男人！半个月没见，男人憔悴了很多。
男人见了黄国栋，也跟着一愣，呆了几秒钟才打招呼。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小马，刚买了这套二手房，领着父母和妻儿住进来了。“以后就是邻居了，我的家人还请您多多关照。”小马说。黄国栋回答说：“邻居嘛，理应互相关照。”心里却想，这小马说话可真逗，什么叫他的家人请我多多关照？
半夜，黄国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开门一看：是对门小马的妻子。她哭着说：“大哥，小马快不行了！”黄国栋警惕地想：有病要送医院啊，为何要来敲邻居的门？小马的妻子哀求道：“小马说想见您一面，您赶紧去看看他吧！”黄国栋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跟着她进去。
只见躺在床上的小马满头白发，身体干瘪得像木乃伊。黄国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小马跟他早上看到的几乎是两个人啊！小马气若游丝地说：“大哥，我快不行了，您是个好人，求您帮我一个忙。我想再买一张大富贵彩票，就是死也没牵挂了。”黄国栋立刻返身进了自己家，拿来一堆彩票。以防万一，多年来他收工都会把彩票带回家。
小马强撑起来，一张张细细挑选着，拿出其中一张，递给妻子：“这里有一万五千元，你抽出一千块给大哥，算作彩头。”妻子将彩票刮开，果真是一万五千元！黄国栋顿时惊呆了，喃喃自语地说：“怎么回事？你居然能透视彩票？”小马苦笑一下，缓慢地道出了缘由。
原来，小马是个经警，在押运公司上班。尽管每天跟钞票打交道，但他的工资却少得可怜，没钱买房子，一家人只得租房子住。由于房价疯涨，他们交的房租也跟着涨，这还不算最糟的，房东甚至半路收回房子卖掉，将他们赶出来。看着妻儿和年迈体弱的父母跟着自己到处辗转搬房，小马几乎愁白了头。
为了发财，小马去买彩票，却连小奖都没中过。有一次听说北山上的六皇庙很灵验，他便去烧了香，不料当天晚上就在梦中见着了六皇。六皇说，赐他一双神奇的眼睛，能透视即开型彩票。押运公司经常押送彩票，有时候去早了，体彩中心的工作人员还在装箱，小马就揣着枪在旁边站着。
次日，小马发现自己果真能透视即开型彩票，而且他看清楚刚装箱的其中一张大富贵彩票是五十万头奖！但是，体彩中心不卖彩票，只负责配送，因此他不知道那张头奖彩票最后会送到哪一间店。无奈，小马只好天天往彩票店跑，一家家去找。
黄国栋疑惑地问：“上次你看中一张五千元的，干吗不买下？”小马苦笑着说：“六皇说我仅有两次机会，一旦用过两次，能力便会消失。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套只要四十万的二手房，那张五千元的彩票，我如何敢刮开它呢？”黄国栋明白了，顿时倍感心酸，说道：“兄弟，现在房子都买好了，你怎么一夜之间愁成了这模样啊？”听了这话，小马流下两串眼泪，虚弱地说：“有得必有失。六皇说过，中奖一万，就得折上一年的阳寿。他说我这辈子只有八十三岁，让我自己定夺。可按我的工资，一辈子都不可能买房啊，思来想去，我决定用我的阳寿，给家人换一套房子。”说完，小马就咽气了。
几天后小马火化了，中奖的一万五除去税，刚够丧葬费。一千块，黄国栋没拿，还给了小马家人。
春节到了，黄国栋和朋友去北山玩，只见六皇庙里人山人海香火鼎盛。当他走进庙里时，不由得惊呆了——大树下拴着一匹白马，供人骑上去拍照，马儿一直用忧郁的眼神望着黄国栋。黄国栋越看越觉得白马的眼神很熟悉，他脱口而出：“小马？”白马望着黄国栋，竟然点点头，眼眶湿湿的。
选自《新故事》2012.7
（赵雷 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