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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速之客
早上8点，我看了一眼监控录像，这栋公寓里还很安静，也许是这里的住户没有太多是按时上班的，所以各楼层还跟几个小时前一样，画面根本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走廊灯刚刚熄灭。
我大专毕业后，四处奔波了一年，最后只找到了一个在公寓当保安的工作，不过还好，起码这里包住，让我省了不少银子。
现在应该是我出去买早餐的时间了。
脱岗10分钟后，我拎着一袋馅饼回来时，突然看见一个穿花格衬衫的男人正坐在监控室里，悠然自得地看着一成不变的画面。再定睛一看，还好，并不是我的领导。
他觉得我进来，转过身，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觉得他好像是推销员，便指了指门口上的牌子说，这是监控室，闲人免进！
他笑着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我是商务调查中心的。
我把名片扔到地上说，请你离开。
他仍然是笑，又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过来，从露出的口里，我看到是一叠钱，估计能有2000块左右。
他到底是啥意思呢？看着钱，我想听他的下文。
老弟，请你帮个忙，举手之劳的事。你们1206室新搬进来的那个女的，希望老弟能时常监视着，然后把录下来的带子全部给我，这些钱只是定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还有酬金，怎么样？
听他这样说，我基本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说吧，要怎么监视？
他嘿嘿一笑，说，你以前是怎么监视黄隽珠的，现在就继续，那个装在1206室的针孔摄像机还没拆掉吧？
听到这话，我忽然一惊，见鬼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那是刚当上保安时，一个前辈朋友告诉我，干这活要想发财也容易，那就是用针孔摄像机弄一些住户的隐私，然后敲诈他，只要不敲他太多的钱，一般没人会报警的。
于是，我就选定了1206室那个30岁左右的白领单身女人黄隽珠，因为我发现有一个老男人和她有亲密关系，这应该是可以敲诈的理由。
终于，我看到了他们的床上戏，并且录了下来，然后把光盘和敲诈信放进了黄隽珠的信箱里……可我绝对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却听到了噩耗——黄隽珠跳楼自杀了。
我偷偷烧香念佛了好几天，才把心情平静下来，决定永远不再干这种缺德事了。可是现在，竟然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且还出了高价，我的心有些乱了……
二、鬼屋
1206室现在住着一个新搬进来的女孩，她叫符秀，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活泼又成熟，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当我启动尘封了一段时间的针孔摄像机时，心中突然就有了偷窥的欲望。
可是没想到，摄像机却不好使了，屏幕上全是雪花点。找朋友问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是对方用了反针孔摄像机干扰器。
天哪，这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别的办法，只能溜进去给它弄坏了。
好在符秀天天都回来得很晚，于是我决定下午动手。
这个时间段是公寓里最肃静的时候，我坐电梯来到了12楼，电梯停时的铃声，在安静的楼内显得那么响亮，把有些走神的我吓了一跳。走出电梯，蹑手蹑脚地看了看四周，一角的摄像头无声地转动着，在略显阴暗的走廊里是唯一活动的物体，像是鬼魅一般。
趴在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于是，我用以前的钥匙迅速打开了符秀的防盗门……
也许你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我推开门时，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因为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
我一手关上门，一手在墙壁上摸着电灯开关。“噼啪”了两声，开关似乎坏了，房间里仍然一片黑暗。
说黑暗，其实也不是没有任何光线。下午的阳光那么强烈，总有丝丝缕缕能顽强地透进来，而且眼睛也有点适应了黑暗，所以我还是看到了房间里物体的大体轮廓。
这里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我的心里很害怕，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就情不自禁地扭头看看四周。突然，在大厅的一角竟然站着一个人，木立在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猫捉老鼠般有趣地看着我。我惊叫了一声，猛地后退到了门口。可是角落里的人却纹丝不动，只有一双微微泛着亮光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鬼啊！我的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忽然觉得不可能，因为现在是白天哪。于是我蹿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一个塑料模特立在角落里，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尽管裙子看起来高贵优雅，但在黑暗中穿在塑料模特的身上却只能给人带来恐怖的感觉。
看着这白裙，我忽然就身上一冷，因为我想起了黄隽珠跳楼后，身上那件染成了红色的白裙。
好在窗外的阳光明媚，我定了一下神，开始寻找干扰器。
干扰器就放在塑料模特身后的窗台上。我伸手拿过干扰器时，突然感觉塑料模特那碧绿色的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眼睛中还有什么光亮在闪烁。难道它真的知道我在干什么？看来这里真是一个“鬼屋”。
三、见鬼了
我手忙脚乱地处理好干扰器，又拉好窗帘。可就在我走出门口时，只觉得头顶遭到猛烈一击，眼前出现的最后景象是一片白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坐在一楼的电梯里。如果不是摸着脑后还在疼痛的包，我一定以为刚才是做了一场噩梦。
打开监控器，我想应该能看到刚才是谁在打我，可是没想到，在我刚才一出屋时，监控器就被人给关上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尾随自己上了楼，把自己打晕，然后放进了电梯。可是我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符秀吗？难道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打开监控器，现在屏幕里可以看到1206室的景象了，和我刚才进去时完全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晚上10点，我又开始了例行的巡逻。当走到1206室门口时，我正想着现在里面发生着什么时，突然电梯里传来响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男人。我没注意老男人，可是这个女人绝对是符秀。
看着他们关上门，我立刻心头狂跳，知道他们就要发生好事了，于是马上回到监控室，正赶上他们在拥吻……看着他们的调情，我突然就明白了那个花格衬衫的来意。哦，原来他是这老头的老婆派来的“侦探”。
好，看来我还是应该发财的，这个老头儿子应该是有钱人。
11点多，老头儿出来了。他真是一个“老手”，怕给人记住车号，没开自己的车，而是打车来的。
等他刚打上一辆出租离开，我马上也招了辆出租车紧随其后。半小时后，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我记住了地方，便回到了公寓楼。
连夜留好了光盘，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这个别墅。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出来开门，警惕地望着我问有什么事情。
我用编好的话说，昨晚一位老先生坐我的出租车，落下了一样东西，我给送过来了。
女人一脸狐疑地说，我们家只有太太，没有先生啊。
我大概地描述了一遍那老头子的模样，没想到她一听立刻大惊失色，惊恐地说，那是我家半年前过世的先生啊。
什么？我的额上顿时渗出冷汗，难道我又见鬼了？
四、1206室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现在已经要精神崩溃了，因为我无法再明白符秀是人还是鬼。是人为什么会跟鬼在一起偷情？是鬼为什么大白天还可以出没？
在又害怕知道又渴望知道的复杂心情中，我打开监控，可只看了一眼，我马上就呆若木鸡了。
显示器上出现的画面，竟然是我曾经熟悉的景象，也是让我心惊肉跳的景象——因为这不是符秀的房间，而是黄隽珠的房间！
在我呆若木鸡般傻看时，突然一个女人的背影闪进了画面中，白色的连衣裙，露出光洁的大腿，就在离开镜头前，她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天哪！我真的见鬼了！她竟然是黄隽珠。
“咣当”一声，我连同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上，身体如打摆子般不停地颤抖。黄隽珠阴魂不散，是要来向我索命吗？或者是自己因为精神紧张，眼睛看花了？
整整一天，我都蜷缩在监控室里不敢乱动，好像黄隽珠会突然出现在哪里。
直到傍晚，我才看见符秀走进了电梯。
心怀忐忑地打开摄像机，可是这次1206室里出现的景象仍然和我进去时一样，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那么，我上午看到的究竟是错觉还是鬼魂呢？我突然想起那段画面应该被电脑自动保存了，于是又重新看了一下，结果却没错，回了一下头的女人确实是黄隽珠，而且房间的布置也是黄隽珠活着时的模样。
天哪！看来真是有鬼了，而且还是特地来索我的命的。
五、白色长裙又从楼上跳下了
晚上9点多，符秀回来了。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恐怖，因为我会想起恐怖电影里的某个镜头。
电梯在12楼停了下来，走廊里清冷的灯光，打在符秀的身上显出阵阵冷意。我在显示器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就在她开门的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她的头发上有荧荧的绿光。
天哪！难道她真是黄隽珠的鬼魂？
壮着胆子，我又打开了针孔摄像机。符秀正在卧室里换衣服，她脱去了套装，可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现在不但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而且还让我感到恐怖。
她换上了白色睡衣，离开了摄像机角度片刻，接着又出现了，这时她慢慢地转过身体。天哪！我又一次惊呆了——因为，这又是黄隽珠的脸。
接下来的画面让我恐怖到了极点，因为我又一次看到了黄隽珠和那个老男人做爱的场面……就在我张大嘴巴惊恐不已时，老男人突然不见了，只有黄隽珠一个人穿着白色长裙，慢慢走到了阳台前，然后就纵身一跳……
啊——这是我喊出的声音。
在巨大的恐怖中，我懵懵懂懂地冲到了外面。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破碎的穿着白裙的塑料模特……
六、眼见非实
我知道这一切现在应该结束了，因为我不想再继续这样恐怖的心理折磨，所以不管符秀到底是人是鬼，我都要真正地去面对她一次。
这样想着，我点起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走进电梯，按下了12楼的按钮。
1206室的门开着一条缝，我大胆地推开了门，符秀正端坐在沙发上，穿着跟模特身上一模一样、或者说是和黄隽珠死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
我不知道该称呼她是谁，我想就叫她黄隽珠吧。于是我说，黄隽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来索我的命吧。
没想到她却冷笑了一下，指了指沙发让我坐下，然后说，你错了。
我看着她向我走过来，突然她抡圆了手臂，接着我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只听她说道，你睁大狗眼看清楚了，我是符秀，不是黄隽珠。
在满眼金星中，我捂着脸问道，那，那你怎么和……
因为黄隽珠是我的姐姐。
天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鬼魂并不存在。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我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她终于泪流满面地告诉了我这一切的真相。
确实，正是因为我的偷拍才间接害死了黄隽珠。
那个骗黄隽珠上床的老男人，根本就不想娶她。那天晚上，他们半夜大吵了一架，老男人就愤然离去。结果第二天我恰巧给送来了勒索信，黄隽珠打电话提醒老男人，可他居然以为是黄隽珠在威胁他，于是就偷偷潜进公寓，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推下了楼。
可我没明白，我一直在监控室，那天晚上绝对没有陌生人出入啊？
符秀告诉我，原来这个公寓楼就是老男人参与设计的，他知道在地下停车场有通往楼内的安全通道，于是他就在楼内摄像头的死角处站稳，然后将一张以前拍过的走廊照片贴在镜头处。这样，我在监控室看到的就是显示一切正常的图像。他作完案后，再原路返回，将照片撕下来。于是来无踪去无影，所以我就没发现任何异常。
当然，打晕我是符秀干的，因为她发现了我的行径，所以她要报复我。
符秀是研究计算机的，她用干扰器干扰针孔摄像机的信号，然后将事先编辑好的录像放出来，让我信以为真。因为我的那张偷拍光盘落在了她的手中，她再通过电脑合成编辑出更多黄隽珠日常活动的录像，只要一测出针孔摄像机启动，就开始播放这些录像。
与此同时，她也在那个塑料模特的眼睛里装上了针孔摄像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就针对我的反应，不断制造出了黄隽珠阴魂不散的假象。至于她闪着绿光的头发，其实就是一些荧光粉而已；那个和死去半年的富翁模样一样的男人，则是她雇来的帮手，这些都只是想恐吓我，让我更加相信鬼魂的存在。
在我不断的乞求饶恕中，符秀说，你应该明白，正是因为你的偷拍，才有了后来的惨剧发生，所以我必须要惩罚你，让你知道偷拍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当然，我同时也是在拿你做诱饵，引出那个杀我姐姐的老男人。于是我就放出风声说，我掌握了姐姐被谋杀的证据，所以老男人着急了，他查出了偷拍的人是你，所以就派出了穿花格衬衫的男人接触你，一是要你监视我，二是要看看你手头是否有能涉及他的证据。因为我知道他会忍不住，所以我一直监控你，才得到穿花格衬衫的男人这条线索，然后就雇来私家侦探掌握了老男人所有谋杀姐姐的证据。
现在那些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我的目的达到了，可我不知道你会被判什么刑，但无论轻重，相信我送给你的这场戏都会让你受益匪浅。你还要记住，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能告人的隐私，所以不要轻易去窥探这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否则到时丢掉的可能不止是自己的良心，也许还有性命。
6个月后，我走出了拘留所的大门，可我不敢也不能再回到公寓做保安了。虽然我不知道应该走向哪里，但是我知道以后应该如何去做真正的人。
选自《女人坊》2013.1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