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铁捕

刘令是竟陵县的一个捕快，他以腿快、刀快、破案快而享誉朝野，加上他办案铁面无私，因此人们都叫他“快刀铁捕”。刘令做了十二年的捕快，换了四任县令，四任县令都是因借了“快刀铁捕”破案神勇的光而得到升迁，但刘令却仍是这百里小县的一名捕快。

　　不久，刘令又迎来第五任县令。就在胡县令上任的第一天晚上，国库的五万两白银被盗，守库银的十二名兵士全部被杀。那些被杀的兵士虽人头落地，却是站着的仍直挺挺地站着，坐着的也稳稳当当地坐着，可见刀手出刀之快并不在快刀铁捕之下。此案未了，接着第二天晚上竟陵最大的一家金保全钱庄又遭洗劫，劫匪不仅抢走所有的金银，连钱庄的人也一个不留全给杀了。到第三天晚上，竟陵最大的一家镖局潘得海镖局也被血洗一空……

　　看来，劫匪不光为了打劫财物，更是有意向官府示威。凭着多年的经验，刘令一眼就看出这一连串的作案系一人所为。而杀人的手法又与金刀门极为相似。

　　金刀门原是一个专门从事刺客生意的组织，后来因行刺一位朝廷要员被查封，从此转入地下，成了为害一方的江洋大盗。这个门派杀人以手快著称，但自从金刀门的第二代传人梁燕子被正法后，其门下都是些泛泛之辈不足一提。那么制造这一连串血案的人到底是谁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胡县令脸上自然也挂不住，将快刀铁捕刘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限令他在半月之内必须破案，并立下生死状。

　　就在刘令立下生死状的当天晚上，劫匪又光顾了老学究范之堂府上，不仅将德高望重的范之堂老先生杀死，就连他的五个貌若天仙的女儿也无一幸免……

　　面对横尸满院、血流成河的惨状，刘令悲愤交加。在这之前，范之堂曾答应将五个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个嫁给他，连婚期都定了。气红了眼的刘令扼腕顿足，指天怒地，恨不得立刻将凶手碎尸万段。

　　可是，金刀门的人来去无踪，要想找到他们谈何容易？于是盛怒之下，刘令当即割破手指用血写下一篇向劫匪挑战的战书，贴在了竟陵城最热闹的地方。

　　就在战书贴出去的当天晚上，忽然一件东西“嗖”的一声射进他的住处。刘令忙推窗四顾，外面却不见一个人影，他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根麦草。此人能以麦草当镖，足见其内功之深厚非同一般。刘令明白，劫匪此举既是示威，也是对他的答复，于是忙取出牛肉和烧酒大吃大喝了一顿，决定养足了精神再去应对劫匪的挑战。

　　第二天早晨，刘令来到竟陵城西边的麦芒山。他举目四顾，周围除了茫茫林海和峥嵘的怪石，不见一个人影。山上凉风习习，给人一种阴森、凄冷的感觉。

　　为了让恶贼快些现身，刘令用浑厚的内力大吼：“恶贼，还不出来更待何时？”凝重的吼声刚刚从嘴里送出，突然三枚哨镖一起朝他面门袭来。刘令手起刀落，将哨镖拦腰斩断，而镖尖仍朝他的面门疾飞，刘令只得一个后滚翻避开锋芒。听得“啪”的一声，镖尖早没入身后的一棵千年古柏里，原来竟是三片被斩断的竹叶。

　　这时，一条黑影转眼出现在坡前，只见那人面如锅底，手里拿着把巨大的金铰剪，犹如存孝再世，巨灵下凡。刘令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可是神剪肖裁缝？”

　　那人说：“正是，有人出价一万两银子买你持刀的那只手，于是肖某就接下了这桩买卖！”

　　刘令愤恨地问：“竟陵城内发生的一系列抢劫杀人案都是你所为？”

　　肖裁缝也以剪快而闻名江湖，可刘令只想到了快刀杀人，却没想到快剪杀人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肖裁缝抖了抖手中的金铰剪，不屑地说：“对不起，阁下跑题了，我只对你持刀的手感兴趣！”说着，一剪剪过来，势若疾风，快似闪电。刘令忙用刀来架，见那剪十分沉重，不得不使出“追风挪影”的轻功闪到一旁。他双足刚刚落地，那剪也随后追到，指东打西，神出鬼没，不离左右。

　　刘令见那剪剪势凶险，挨一下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哪敢大意，忙将刀舞得密不透风，两人在山前一斗就是百余个回合不分胜负。

　　突然，肖裁缝将剪锋一转，竟攻破快刀铁捕的防线，长驱直入朝他的脖子袭来。刀在半空无法回防，刘令情急之下只得以臂相护，听见“咔嚓”一声，金剪没剪着脖子，竟将他那只持刀的快手齐腕剪断，刘令颓然倒地。

　　突然，旁边林中响起一阵刺耳的狞笑声，接着一道寒光朝刘令的咽喉袭来，肖裁缝一见忙用剪架开。来人青纱蒙面，手持一把鬼头刀，犹如石缝里钻出的山精鬼怪，他身后站着四个蒙面人，每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袱。

　　肖裁缝说：“秦不由，你用一万两白银买他的一只手，如今我已将他的手剪断，快拿银子来！”

　　秦不由何许人也？他乃金刀门第一代掌门人金大苟的关门弟子，因其不守帮规，被逐出师门。后来，他藏到一个隐蔽处苦练“夺命刀”，直到金刀门的第二代掌门梁燕子被官府正法后他才复出，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前不久，秦不由带着部下行事时被刘令截住，两人曾过过招，才斗了三五个回合秦不由就败下阵来。他自知不是“快刀铁捕”的对手，于是不得不用一万两银子做交易，雇肖裁缝的快剪剪下快刀铁捕持刀的那只手。

　　见肖裁缝找他要银子，秦不由说：“银子就在四护法手中，你只管去取好了！”肖裁缝说：“还有，在我离开前，决不允许伤铁捕性命！”

　　就在肖裁缝俯身去抓包袱的一刹那，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网住。

　　秦不由走到肖裁缝跟前，得意地说：“人都说你肖裁缝精明，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实不相瞒，秦某忌讳的正是快刀铁捕操刀的那只手，所以才以万两白银做诱饵，借你的金铰剪斩断他的快手。如今他没有了手，你也束手被擒，秦某还怕谁来？”说罢哈哈大笑。秦不由大笑过后，又转身挥刀朝地上的刘令逼过来。

　　刘令大喝一声道：“且慢！刘某打做捕快以来，早把这条命抛在脑后。不过在死之前有诸多事情尚弄不明白，想问个清楚，请阁下以实相告。请问，发生在竟陵城的这一连串抢劫杀人案是不是你所为？”

　　秦不由嘿嘿一笑：“那还用问吗？”

　　刘令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冒险劫银的事情可以理解。不过打劫金保全钱庄，你抢走钱庄银两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他全府上下杀得一个不留？”

　　秦不由说：“他曾拿出一万两银票资助官府悬赏秦某的人头！”

　　刘令又问：“潘得海的镖局并无金银可劫，你为什么要打劫他的镖局？”

　　秦不由狰狞一笑：“他曾协同官府捉拿过秦某的属下！”

　　“还有范之堂老学究全家呢？”

　　秦不由说：“他曾替官府书写过剿寇布告！”

　　刘令耐着性子又问：“刘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雇肖裁缝来对付我？”

　　秦不由说：“还记得被你斩首的梁燕子吗？她本是我的心上人，却被你给杀了，我要为她报仇，我要活剐了你！”说罢举刀朝刘令的左耳削来。

　　刘令却并不回避，他将那只被金铰剪剪断的手往断臂上一套，那手竟复好如初，接着他持刀划了个长弧，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秦不由想收回刀势，哪里还来得及？已连手带刀离开了他的身体。刘令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朝下又是一刀，秦不由的双脚也被斩断，跪倒在地上。

　　刘令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用刀指着秦不由的鼻尖揶揄地说：“秦掌门，没想到吧？这可是你师父金大苟的杰作！”

　　原来，刘令刚出道时，抓捕金大苟不成，反被他斩断双手。过后刘令请匠人打制了一双铁手，并刻苦练刀，终于练出这身举世无双的快刀法。由于他的铁手外观同真手几乎一样，竟将秦不由骗了过去。

　　秦不由见大势已去，冲身后的四个蒙面人喊：“点‘震天雷’！”他话音未落，却见肖裁缝早已将网剪破跳过去，“咔嚓”几声，四人被拦腰剪断。接着肖裁缝打开四个包袱，里面包的哪是什么银子，却是四包火药。

　　随后，刘令揭开秦不由脸上的面纱，却大吃一惊。秦不由不是别人，而是新上任的胡县令。原来，为了制服快刀铁捕，替师姐梁燕子报仇，秦不由劫取官印，假冒胡县令到竟陵来上任，并制造了多起抢劫杀人案，真正的胡县令早在上任途中就被他杀了。

　　选自《故事世界》20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