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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样貌若西施
每次站在镜子前，看着这张脸，苏翎都会产生一种梦幻的感觉，她常常怀疑镜中的这个人不是自己。
她对这张脸所有的记忆来源于一个月前。她在丈夫秦思瀚的护送下出院回家，虽然这里所有的人都叫她苏翎，她还是迷糊地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不是那些婚纱照和结婚证做证明，她不会相信自己找了个年届40相貌一般的考古学家做丈夫。时针指向了11点半，她茫然地来到了厨房，面对一排排冰冷的锅碗炉灶，不知道从何下手。
阳台上发出物体落地的声音，苏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个男孩又来了。从她出院第一天开始，他就天天站在阳台下行注目礼。从他深情的目光来判断，他不但认识她而且还交情不浅。她拿起地上的纸袋，里面放着一对好看的大石榴，炸开了皮，露出里面红宝石般的籽儿。她忍不住将石榴籽放进嘴里，香甜诱人，这种味道正是她所缺少的。
不一会儿，秦思瀚提着一大袋食物走来，他拆开一盒比萨，细心地帮她切开。他的手指泛黄粗糙，带着一股地下潮湿的霉味。一想到他天天和出土的古物打交道，苏翎就没有了胃口。每次接触到他的目光，苏翎总会滋生出一股深深的怕意。她连忙避开这个目光，装作喜欢吃的样子，叉起一块比萨塞到嘴里。秦思瀚的目光斜视到桌上火红的石榴，星星之火蓦地演变成森林大火，刀叉掉在地上。
“石榴是从哪里来的？”他凶恶地将石榴握在手中。
“是……是一个陌生人扔过来的。”她回答。
他双目喷火，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抓起苏翎单薄的肩膀，声音高了八度：“我告诉你，那个小子是个疯子，杀人狂，你若不想找死就给我老实点！”
她紧张地点头。
半夜，苏翎被楼上一阵响声惊醒，声音忽而快三拍，忽而慢三拍，像是在敲击什么东西。旁边的秦思瀚不见了，难道是他在楼上制造噪音？
很快，楼梯方向传来声音，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早上起来，穿戴整齐后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工作、没有爱好，是秦思瀚的全职太太。
房门锁了三道防护，她到处找钥匙，一抬头看到了楼梯口的落地婚纱照，老夫少妻站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毫不协调。新郎的笑容里仿佛隐藏着一股隐喻的险情，新娘的笑容却含有一丝被迫，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缺少神采。
每次回忆都会让她费劲心力，一阵眩晕中她跑到阳台透风，无意中发现了男孩的身影，她紧张地关上阳台门。门铃声突然响起，她被吓得心跳加速，挪着脚步来到门边，从猫眼望去，看到男孩已经站到了门口，他的眼角弥漫着泪光，咬了咬嘴唇，对着屋内说：“苏翎，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一年你去了哪里？你为何选择失踪也不和我远走高飞？难道你真的爱他？”男孩的话让苏翎大吃一惊，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失踪了一年。
她想给父母打电话，却不知道他们的电话是多少。她想找朋友询问，却不知道朋友有谁。这样的生活迟早会让苏翎发疯！她烦躁地赶走了男孩，茫然地踏上了三楼。三楼的设施和二楼一样，只是采光不好，白天也需要开灯。三间房门全都上了锁，苏翎忽然产生一种破门而入的冲动，她的脑海中闪出了一幅画面，女主角为了窥探丈夫的秘密，用银行卡打开了房门。
她灵光一闪，终于翻到了一张银行卡。她效仿女主角的样子在门缝里摇动了几下，房门果然被打开了。她惊喜地推开了门，里面堆满了杂物。她轻松地打开第二间房门，里面空荡荡的。她打开第三间房门的时候，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跳到她的脚背上，仔细看，原来是一根触目惊心的白骨。从发黑腐烂的骨口判断，它至少有几百年历史，她被吓得捂住了胸口。
原来秦思瀚不仅是考古学家，还是一个古董收藏者。屋子里摆放的全都是出土文物，每样都散发着腐朽的霉味，刺激得她胃里一阵翻滚，正想离去，忽然看见一块耀眼另类的大红绸缎。她的好奇心上来，轻轻揭开红绸缎，这是一个约两米长的白色柜子，柜面豪华光亮，一把金色闪亮的小锁挡住了里面的秘密。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盖上红绸缎，在秦思瀚出现前回到了二楼。
要不要一起洗
秦思瀚的出现让客厅出现了腐朽的味道，她不自在地把手交叉在腰部。
“回来了，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她帮他脱掉了外套。
他看她的眼光总是充满了疑虑，仿佛她时刻都在欺骗他。
浴室中传来了令人舒畅的古音乐，大木桶中冒出了腾腾的雾气，朵朵花瓣漂浮在水面上。秦思瀚的脸这才放松，他笑的时候肌肉僵硬，这更添加了她的紧张情绪。
秦思瀚的洗澡习惯是张开双臂，“扑通”跳入水中，而后闭目养神浸泡一个小时。即便是这样，苏翎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腐朽味道。
“太舒服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享受一下？”秦思瀚那摘掉眼镜后的裸眼凸起，更让人心慌。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她赶紧逃出了浴室。
复活的木乃伊
苏翎走出浴室后趁机拿出他的外套，却没有找到小金锁的钥匙。她不听使唤地来到三楼，用银行卡打开了第三间房门。她掀开红绸布，白色的柜子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拨弄着金锁，岂料锁面出现了一行提示信息，请输密码。她想起找钥匙时看到秦思瀚的身份证，她试着输入他的生日，锁自动打开了。盖子非常厚实，她用了最大力气才掀开。一股浓重的香料味道散发出来，里面的画面让她终身难忘。
一具女尸静静地躺在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勾勒出完美的躯体。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睫毛就像一排浓密弯曲的扇子，弧度非常漂亮，她纤细的双手搭在腹部，神态非常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苏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新鲜美丽的木乃伊！她判断木乃伊的年代，女尸眼睑处的肌肤细嫩洁白，她那保存完好的尸身，一切都证实了这具尸体没有经历过千年的演变。木乃伊不同于其他古董，为何秦思瀚将木乃伊放置在家里？漆黑的夜，苏翎再次来到了三楼，第三道门自动打开了。
红绸布飘落，白柜子发出动静，盖子自动打开，那具木乃伊诡异地睁开了眼睛。她撕开了脸上的绷带，那张脸孔竟然和苏翎的一模一样。木乃伊的身体僵硬，机械般跳出了柜子。
看到木乃伊复活，苏翎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在一声嘶吼中，木乃伊的手臂挣破了绷带，五指变成了五把尖刀，她挥手间，尖刀伸展拉长。苏翎惊恐地跑下楼梯，用力拉门锁却无济于事，秦思瀚的钥匙也不翼而飞了。木乃伊已经走下了楼，她急出一身汗，慌乱中她摸到银行卡，拨开了大门。外面大雨急速地下着，木乃伊已经追来，距离她只有半米远。她发疯般冲向街道，一辆黑色轿车开来，她葬身于车轮之下……
苏翎醒来身如水洗，心狂跳，每次半夜醒来她从来看不到秦思瀚。他仿佛只是她二分之一的丈夫，另外的二分之一给了隐形人。自从发现了木乃伊，她时常感觉房子里还藏匿着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和秦思瀚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惊悚画面
楼上又传来了忽慢忽快的响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惊魂未定的苏翎去一探究竟。她光脚踏上了楼梯，楼道里漆黑一片，声音是从第三间房里传出来的。她轻轻推开门，看到了一幅惊悚的画面。
秦思瀚正坐在白柜子前，托起了木乃伊的腰部。他的脚踏着地板，手指敲打着柜面，发出异常温柔的声音：“踏踏踏，这是你最喜欢的快三步和慢三步。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舞动。”苏翎从躲藏的这个角度看，发现木乃伊有一个高挺的鼻子，丰满的胸部，非常有女人味。
秦思瀚在她满是绷带的脸上深吻，手掌在她起伏的曲线上游走，陶醉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翎，你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木乃伊，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也会变成木乃伊去陪伴你，我们俩的封号就是‘挚爱’……”
苏翎的脸陡然变得蜡黄。秦思瀚身体一震，嗅出了她的呼吸，他血红的眼睛看向她，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能杀人。她飞速逃出房门，刚顺利冲出家门，却猛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拉住，竟然是那个不知名的男孩。
她坐上他的摩托车，疾驰而去。
背叛我者死
十分钟后，他们置身于一个小咖啡馆里。苏翎疲惫地将头靠在男孩肩上，两人就像一对久违的情侣。
“你是谁？”
“翎，你怎么可以忘记我？我是你的初恋男友文跃扬，你结婚的那晚我差点儿死了。我天天守候在你家楼下，就是为了能多看你一眼。婚后不久，你突然失踪了一年，而一个月前你又离奇出现，能告诉我这一年你去了哪里吗？”
苏翎的头部膨胀，一些扭曲的画面流水般涌向她。她痛苦不堪地抱住头：“我不知道，求求你不要问我。”文跃扬拥紧了她不再说话。这一刻，她听到了他心脏的狂跳声。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他们左侧的玻璃烂了一个大洞，桌子上溅满了玻璃碎片。满脸凶煞的秦思瀚出现，他举起一把斧子对着文跃扬的头部凶狠地砸来。文跃扬一个闪身躲过，拉起苏翎就往外跑。他飞快地发动摩托车，两人一起逃亡于黑夜。
秦思瀚的汽车在后面狂追，他的面部严重扭曲，野兽般吼叫：“背叛我者死！”他加大油门，对着摩托车冲过去。在一阵剧痛中，两人失去了知觉……
男木乃伊
周遭是一片醒目的白色，仿佛来到了天堂，因为浑身的疼痛，黎若萱坚信自己还活着。经过这次意外撞击，她的记忆全部浮出水面。一个多月前的深夜，下着大雨，她被一辆黑色轿车撞飞，当她睁开微弱的眼睛时，看到一双黑皮鞋，她的身体被抱起来……醒来时她却奇迹般变成了苏翎。
秦思瀚犯有严重的多疑症、偏激症，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抢。他利用卑鄙手段娶到苏翎后，发现只是娶到了一具躯壳，她还不能对文跃扬忘情，每天都在梦里叫喊文跃扬的名字。他接受不了这种精神背叛，他给梦中的苏翎注射了一支安乐死针剂，而后，用最好的香料把她制成了一具木乃伊。
下大雨的那个夜晚，秦思瀚开车不小心撞倒一个女孩，他第一时间把女孩送到了医院。女孩的大脑受到严重创伤，导致失忆。她被撞得满脸血肉模糊，医生说需要整容，他就把钱包里苏翎的照片递了过去。就这样，黎若萱变成了苏翎。所有亲友都知道离家出走一年的苏翎回来了，都知道她的精神有问题，所以都配合着秦思瀚演戏。
黎若萱挣扎着爬起来。她和那个少年被撞飞在两米外，摩托车倒在地上，轿车撞在路边的大树上，秦思瀚歪在方向盘上。黎若萱试试少年还有呼吸，就掏出少年的手机，拨通了110。
选自《故事家》2013.4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