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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第六十七回写道,关羽被困麦城,遣廖化到上庸向刘封、孟达求救,刘封欲救,被孟达劝阻,于是孟达便成为害死关羽的一大凶手,不救援关羽的责任基本都推到孟达身上。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三国志·刘封传》载:“自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从这段记载来看,并没有特别点名到底是谁“不承羽命”。
孟达对出兵支援关羽的态度,需要从孟达投靠刘备后开始说起。孟达与法正一同投奔刘备，刘备入蜀,带了法正,留下了孟达。而法正在入蜀之后得到重用,在帮助刘备夺取汉中时立了不少功劳,成为刘备的“谋主”。而孟达虽然也被刘备封为宜都太守,却没有机会展示才能及建功立业。
东汉建安二十四年(2l9年)夏,被刘备雪藏多年的孟达终于得到起用,刘备派孟达进攻房陵,孟达很快就将之攻下。
“初,刘璋遣扶风孟达副法正,各将兵二千人,使迎先主,先主因令达并领其众,留屯江陵。”(《三国志·刘封传》)
“(孟)达以延康元年率部曲四千余家归魏。”(《三国志·明帝纪》)
从这两段记载可以大概估算出孟达进攻房陵的实际兵力大约五六千人,兵力算不上多,因此在他攻下房陵准备进攻上庸、西城时,刘备特意派刘封带兵沿汉水而下,与孟达合兵进攻上庸。孟达用不多的兵力,很快攻下房陵,可见他在用兵方面很用心,也可以看出他有立功表现之心。
襄樊之战,可以说是蜀汉和曹魏之间规模不次于汉中之役的一战,孟达当然希望能够参加,借此立功表现,提高自己在蜀汉政权中的地位。因此,相对刘封,孟达应当是更愿意、更希望能够出兵支援关羽。
再者,孟达是一个危机感比较重的人(怕死怕受罪)。他投靠魏国,原因就是因为没出兵支援关羽,“惧罪”。后来再次叛魏,也是因为感到自己有危险。《三国志·刘封传》:“达既惧罪,又忿恚封,遂表辞先主,率所领降魏。”《三国志·明帝纪》注引《魏略》:“达既为文帝所宠,又与桓阶、夏侯尚亲善,及文帝崩,时桓、尚皆卒,达自以羁旅久在疆场,心不自安。”
众所周知,关羽是一个比较蛮横的人,不听从他的命令,后果不是普通的严重。危机感这么重的孟达,没有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会无端去招惹关羽吗?假如襄樊之战关羽胜了,那孟达还不被关羽抽筋扒皮?
刘封对支援关羽的态度如何昵?
按理,刘封当时年轻气盛,应该有建功立业之心,应该也想支援关羽。但是,他性格上也有桀骜不羁的缺点。《三国志·刘封传》:“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
刘封桀骜不羁,又被刘备收做义子,身份、地位相对其他人要高。刘备也很喜欢他,汉中之役经常让他出战,拿下上庸、西城、房陵之后,立刻封他为副军将军。事实上,拿下房陵孟达出力最多,拿下上庸、西城是因为申耽、申仪的投降,刘封功劳并不多。
刘封本身是直属于刘备的,并且是由刘备直接派遣,到达上庸后也由他统领孟达军,进攻上庸等。刚到上庸,申耽、申仪就投降了,这让他更加意气风发。这时关羽发来命令,要求他从上庸发兵协助他,性格桀骜的刘封一向只听从刘备的命令,突然被关羽这样命令,情绪上很可能会出现抵触的,因此导致他不愿听从关羽命令出兵。
《三国志·刘封传》载:“遣封自汉中乘沔水下统达军。”这一记载说明刘封领导孟达,孟达从属于刘封。既然孟达从属于刘封,在出兵方面自然难以做主,这至少证明,刘封在出兵支援关羽的态度上是不情愿、不支持的。《三国志·刘封传》:“封与达忿争不和,封寻夺达鼓吹。”
刘封与孟达为什么不和,很多时候我们想当然地认为是因为刘封侵凌孟达,要夺他鼓吹荣誉。那么,有没有其他原因呢?
我认为有,这个原因就是两人在对出兵支援关羽的态度上相反,刘封不肯出兵,孟达要求出兵,结果两人起了冲突,导致年轻气盛的刘封侵凌孟达。刘封本传上也写得十分清楚,“忿争”,两人是在某些事情上出现争执,以致“不和”。
刘封、孟达拒绝出兵支援关羽还涉及一个问题,也是现今一个普遍的观点,就是关羽无权命令刘封、孟达出兵,原因就是:关羽只是“董督荆州事”,无权命令荆州区域外的将领出兵。
这个观点是把上庸、房陵、西城划分在荆州区域外,这个划分有根据,《后汉书·郡国志》就把上庸、西城、房陵三城划归汉中郡，汉中郡则划归益州。然而这种划分也是可以争论的,《晋书》就把上庸、西城、房陵等划分在荆州区域内。
问题的重点在于当时是怎么划分的,笔者侧重于刘备把三城划归荆州管辖。
第一,刘备命孟达从荆州进攻房陵、上庸、西城,紧接着关羽就出动了,攻下上庸三城的孟达正好能够协助、接应关羽。
第二,刘备专门把上庸、房陵、西城从汉中划分出来,并升格为郡。因此,刘备把三城划归荆州管辖的可能性比较大。
从上述一系列推断论证可以看出,罗贯中的精彩改写又制造了一单冤案,让孟达背了一个黑锅,而且是大黑锅。事实上,不肯出兵支援关羽的是刘封,而不是孟达,相反,孟达才是支持出兵支援关羽的人,因此，不支援关羽也并非孟达责任,而是刘封的责任。
选自《传奇故事·百家讲坛》20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