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联军洗劫圆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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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流失海外的圆明园鼠兔首铜像在抗议声中遭拍卖,激起中国人的愤慨,多年前那一场痛遭洗劫的灾难再次从历史中浮现。

  

  1860年10月6日,法军和英军就向圆明园挺进。两军决定在那里会合。晚上7点钟左右,法军到达圆明园的正面,之后几乎未遇抵抗圆明园就被其占领了。惊叹不已的孟托邦将军在10月8日所写的信中曾说,“在我们欧洲,没有任何东西能与这样的豪华相比拟,我无法用几句话描绘这如此壮观的景象,尤其是那么多的珍稀瑰宝使我眼花缭乱。”在《回忆录》中,孟托邦对情况作了扼要介绍:“我于昨天晚上到达圆明园,无数财宝都留在里面。我已派人通知格兰特将军,请他和额尔金勋爵一起来到这里。我们平分了那些财物。但我们只能拿走其中极少一小部分。即便有两百辆汽车也弄不走那座宫殿里的所有好东西。”

  当时20岁的莫里斯·埃里松,后于圆明园遭劫26年之后,写了一本关于那次中国远征的书《一个赴华翻译的日记》。埃里松以一个普通目击者的身份目睹了对圆明园宫殿的抢劫行动:“面对那奇特的景象,我真是大开眼界,忘都忘不了。人头攒动,肤色不一,类型各异;那是世界人种的大杂烩,他们一蜂窝地向大堆大堆的金银财宝扑去;他们用世界上各种语言喊叫着。一些人埋头在皇后那一个个上了红漆的首饰匣里翻找;另一些人几乎淹没在丝绸和锦缎堆里;有些人胸前挂满大珍珠串,把些红宝石、蓝宝石、珍珠、水晶石往衣袋、内衣、军帽里满揣满掖。还有些人抱着座钟、挂钟往外走;工程兵带着斧头,他们为了把镶嵌在家具上的宝石取出来,就挥斧把家具劈开。还有那么一个人,看见一个漂亮的路易十五时代的座钟,因为表盘上的时间数字是水晶石的,他以为那是钻石,就把那表盘取了下来拿走。时不时有人呼叫:‘救火!’人们慌忙赶过去,东西掉得满地都是,火舌舔噬着宫殿的豪华内壁,大家用丝绸、绸缎床垫和皮货压熄火焰。”

  夜幕降临时,埃里松才回到营房。他遇见一些士兵,个个都满载着战利品,从银质锅到天文望远镜,还有六分仪,五花八门,其实他们肯定带不走这些东西。他还特别强调了英法两个军营的不同之处:“英军军营里人也同样很多,但一切都极为有序。而在我们这儿,整个就是个化装舞会。炮兵们回来时,个个身上都裹着皇后的丝袍、胸前挂满了清朝大官的朝珠。人家那边则把东西都码放在各个营帐里。”

  正因如此,在圆明园前度过的第二个夜晚是“难以忍受的、嘈杂的、令人晕头转向的”。埃里松还写道,孟托邦将军在法军军营中,在扮成大清国官员或公主的士兵中走来走去,规劝他们把那些华丽俗气的旧衣服脱去,把那些笨重的战利品扔掉,并向他们许诺说,到了北京,他们会搞到更好的物件。炮手迪博斯克拉尔服从命令,把已经抱在怀里的东西包括满满一桶首饰统统扔到了地上。

  第二天,10月8日,抢掠又开始了,而且变本加厉,大概持续了48小时。

  保罗·瓦兰是孟托邦任命的法方在战利品委员会的代表,他最有资格讲述对圆明园一拨又一拨洗劫的情况。他对法国人和英国人抢掠的方式作了对比,他把这次大抢掠称为“大搬家”:“于是开始把圆明园的东西往外搬,但只是部分地搬,与英军采用的搬法非常不同,英军的习惯是无论在哪儿,只要他们能做到就全部搬走。”

  “巡视者穿过一个庭院,只见前面有一平行四边形的建筑物,他们沿着宽大的汉白玉阶梯拾级而上,进入一宽阔的大殿。大殿深处放着一个其大无比的乌木宝座,雕以镂空花图案,做工精细绝伦。登上宝座还要经过几个台阶,台阶两旁摆着一排景泰蓝香炉以及上了釉的巨大瓷坛,上边绘有各类飞禽走兽。左边整整一面墙挂着一幅大丝绸画,上面画的是皇家宫殿景观。在殿内四周的阁架上,摆放着数不尽的雕瓶、景泰蓝、彩釉瓶,所有的东西都大得出奇,美轮美奂。此外,还有一些书籍,留有许多皇帝的御笔亲题笔迹,用中国红雕漆装饰装订成册,盛在精工制作的书匣中。”

  “这座宫殿是统治千百万人的皇帝,在身着金丝线绣制、闪烁着珠光宝气的朝服的达官显贵的前呼后拥下,接见向他当面叩头拜见的外国使节的地方。”描写完这第一座御座宝殿,保罗·瓦兰又对第二座大殿进行描述,那里面也有一个御座。保罗·瓦兰越发眼花缭乱了。他在与这个宝殿毗邻的那些配殿里又发现了稀奇绝妙的东西,“到处都是装饰着宝石的金银器,嵌着密密麻麻的金银丝图案的刀剑;镶着绿松石和珍珠的金银托架,还有纯金的偶像,用天然珍珠串制成的花果、树木盆景,用各种最珍稀的材料混合绞制而成小殿阁。真是洋洋大观。”

  “不需要再去描绘那些宫殿里面的东西。要去形容那些物质的和艺术的珍品已感词穷。在此之前我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当时那个景象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依保罗·瓦兰所说,在他们初次巡访的那天上午,直到10点钟的时候,被拿走的东西还不多。但是,很快,“贪欲”旋即就像脱缰的野马,先前安排海军陆战连队担任皇宫值勤任务,已经显得不够用。后来连值勤的官兵也抵不住诱惑,于是抢掠就这样开始了。

  下午,大洗劫还在继续,法国人阿尔芒·吕西后来这样描述当时文物遭破坏的场面:“我找到皇家的家具库房,我们的士兵正在那里抢东西。有几个很漂亮的景泰蓝,我给护下来。但是如何处置呢?我还看见一些非常精致的瓷器被摔得粉碎;还有些很古老的漆器、碎纹瓷、象牙制品、玉器,被砸得碎片满地;有些人拿彩釉花瓶当球耍。再远处是一座丝绸库房,齐脚踝深的制作精美、用金线挖花织制的绸缎堆了满满三个大院子,奇光异彩,华美绚丽,令人难忘。然而,有人用每米值五个多金路易的锦缎当包袱布用,把他们抢来的小玩意儿包起来!”

  阿尔芒·吕西还谈到御座顶上的华盖:“我不知道那是用什么贵重木材雕凿而成的,那雕刻真是了不起,全是中国稀奇古怪的东西,极尽想象力;还有特别怪诞离奇的洛可可风格图案,与出人意料的精巧、品位颇为高雅的装饰结合在一起。”他本来很想把那件“独特的东西”带走,因为没有手推车,只好放弃。第二天他弄了辆车子又去了,然而那华盖已经七零八落。

  如果说经过两天的抢劫,“法国人的军营看上去像个巨大的旧货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毫不为奇,阿尔芒·吕西如是说。

  “法军宿营地出现人们所能想象的最奇特最热闹的景象。帐里帐外堆满各式各样的珍稀物品,士兵们考虑不到行军劳苦,把丝绒绸缎往背包里猛塞。后来,气恼时,就把那些带不走的东西砸碎、撕烂或者弄脏。各处都是些豪华家具、丝绸,以及皇帝嫔妃们的那些以金丝线绣的裙袍,再就是眼巴巴看着这些东西带不走而挂在脸上的一副可怜而又可鄙相。至于银子,多得几乎不屑一顾,因为那东西分量太重。

  事件发生40年后,樊国梁主教写下一段抢劫圆明园的文字。里面有不少轶事:“听一个士兵讲,当时他想抓一只藏在沙发下的小狗,手却碰到一个大铜环。他挪动沙发,拉开那个活门,那只是片刻工夫的事。小密室里有两个匣子,里面装满镶嵌着珍珠和钻石的钟表。他腾空背包,在战友们到来之前,把那些宝物迅速地装了进去。‘关了我两天禁闭,’他说,‘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那包东西卖了两万五千法郎。’每个士兵都有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智商程度不同;行家们专买士兵们抢来的最好的东西,也仅花几个硬币而已。很多人的羊毛长袜以及骑兵的背包里都装满了宝石。尤其是食品店和小卖部的管理员个个都发了财。据说,有个士兵用一尊纯金的菩萨像换了一杯苦艾酒。菩萨像的肚子里经常藏着宝石和金条,所以,对那些大肚弥勒佛,我们的士兵少不了要捅上几刀。”

  工程兵上尉贝齐亚的日记是1903年他死后发表的,其中说到圆明园里还有许多地方都没能搜索到,特别是一些庙宇,那里面珍藏着很多用宝石镶嵌的偶像。他叙述了这样一件事:“将近半夜,军中一个有身份的人牵着几匹骡子进了皇宫,把在未搜索到的地方偷的物品往骡背上放,有人说那人甚至搬了两趟。”

  10月9日,法军撤离海淀村和圆明园,向距那里三公里左右的英军靠拢。保罗·瓦兰为这次撤兵感到惋惜,他认为为时过早。他尤为懊恼的是如果推迟撤军,法军就可以把那一大批不得不放弃的珍贵的青铜器和其它艺术品装在军车上运走⋯⋯

  掠夺的赃物到底有多少,阿尔芒·吕西提供了一个概念。他发现“军队特别有眼力”。“我们没有带车子来,但是三百多辆车装的全是战利品”。所有的士兵除了规定的背包,还都背有沉重的包袱,有些士兵甚至强迫可怜的农民来为他们背东西。

  最后,让我们听听贝齐亚上尉的感叹:“10月9日,我们终于撤离了劫掠现场,身后留下一片废墟和大火,这悲惨的战争一幕无论如何是遮掩不了的,它使军队失去了尊严,使一些人失去了荣誉!”

  选自《人力资源报》

  2009.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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