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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茶马古道蜿蜒千里经过金沙江畔的云南省永胜县，在位于永胜县六德乡玉水、营山、双河三个行政村接合部，古驿道在这里稍做停顿。在历史的喘息间，丛林里留下了数以万计的神秘古墓，留下了荒草残碑中的古城堡，这里就是五尺古驿道上的他留山。
神秘古墓群
出了丽江城，距永胜虽仅103公里，但由于永胜属低纬山地季风气候，受印度洋高压气候控制，同时也受西伯利亚和青藏高原冷气团入侵影响，加之地形地貌复杂多样，海拔起伏变化较大，形成了南亚热带、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寒温带多种气候。吉普在盘山路上上蹿下跳，时而潮湿闷热，时而干爽清凉，蜿蜒的金沙江或左或右地闪现在视野里。第二天一早，由县文管所张顺彩带路，我们再次前行。目的地是行政地图上位于永胜县六德乡玉水、营山、双河三个行政村接合部的他留山。盘山路坑坑洼洼，吉普做蛙跳状一点点向目的地挪近。
40公里的一路颠簸，绕过一道山梁，我们在一处看得到华表的树林旁下了车，四周出奇的安静，树林后面，是一片庞大的古墓群。“到啦!”张顺彩双手比划着说，“当地人把这片墓地称作他留坟山，目前整个他留古墓群完好保存的包石冢墓为6340座。”据碑文记载，他留人这片墓地修筑于明清之际，我从一个地势稍高的土坡看过去，这6000多座大大小小的古墓实在是撼人视野!
跋涉在古墓群里，越往里走，坟墓的规模越大，从碑文上看，除个别三碑并立而外，通常是双碑并立的一夫一妻合葬墓。碑文多楷书汉字，镌刻清秀，碑额及边框内容多为具有浓厚儒家色彩的吉祥辞令。如“佳域”“英气留片石，仁风著千秋”等等，整个古墓群具有浓厚的中原汉文化色彩。那么，“他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引真龙到此
离古墓群大概三里地，散落着他留人家，是那种在云南常见的土基房，被太阳照得暖红暖红的，偶尔能见到穿着本族服装的“他留人”，看上去和先前在石墓上看到的他留人造像相仿。张顺彩进到一户人家片刻又出来了，这户人家水用完了，所以不便接待我们。我这才注意到，山上缺水，土地都干裂了，饮水要到山下一条小河去挑，很远。后来，有户人家院里有口硕大的石缸，盛了大半缸水，于是这户人家接待了我们。女主人坐在屋里，用手和嘴在纺线，看上去像是在弹十三弦。纺好的那团线看上去相当粗硬，摸上去却出乎意料的柔软。纺料是一种草本植物叶面上的绒毛，这种植物经张顺彩翻译，叫做“火线草”。用火线草的绒毛纺线极不易，通常，够织一身衣裳的线料要准备好几年，纺好的线最后在“查牙匝(织布机)”上编织成衣裳，这身来之不易的衣装，就是他留女孩的嫁妆，一生仅此一身。张顺彩说，少数民族普查时，“他留人”被划为彝族的一支。然而，从古墓群到这户人家，我没有发现任何彝族线索，比如彝文、比如彝族图腾，甚至不会说彝话。在我和张顺彩的闲聊间，女主人像是偶尔能听懂点什么，指着自己对我比划着说：“他鲁苏、他鲁苏。”“他鲁苏”按云南地方方言音译的话，就是“他留族”，普遍的说法是，这支自称“他鲁苏”的人从他处而来，后来留在了这里，那么，他们从何处而来呢?像是要证明什么，透过低矮的土基院墙，女主人指了指山下的一块巨石。
山下有一处由数片巨石支撑而成的洞穴，透过树梢，可看到洞额上三个斗大的草书摩崖石刻：栖云洞。峭崖上刻着“谁能超世界，共坐白云中”和“引真龙到此”。细看落款，分别是“主人去沧题”主人高斗光醉书”。高斗光何许人?“高斗光，世昌子，崇祯四年袭授北胜州四品服色府同知职。”北胜、永北，是今永胜的旧称。顺治十六年(1659年)，清军入滇，高斗光顺应历史潮流，派亲信到昆明投诚，此举深得平西王吴三桂赏识。后来，吴三桂开辟北胜关，与西藏、青海等地以茶换马，准备反叛，就在那时，他留山上有了这段鲜有今人涉足的茶马驿道。康熙十年(1671年)，吴三桂巡边亲临北胜，高斗光随即跟随吴三桂反叛。高斗光在栖云洞题写的“引真龙到此”的“真龙”是否指吴三桂或是另有他意，后人无从知晓。若是按这个线索推论，这支“他留人”，应该是随清军入滇的汉族，与当地某支少数民族结合的后代。
他留古城堡
路边的枯草上挂满露珠，我们身后是古墓群，前方这片广阔的坡地，是他留占城堡遗址。从遗址地势和分布的地基石看，当年的他留古城建制相当庞大，建筑依地势做阶梯式有序排列。在从遗址边缘到遗址中心的沿途，散乱分布着许多石臼、石盆。张顺彩说，他留墓地和他留城堡还没做考古挖掘，要揭开他留之谜，要待考古发掘后才有可能得到明晰的线索。初步估算，他留古城当年约有3000户人家15000人。关于他留城的毁因及时间，到目前为止只有清光绪九年“宪恩保民碑记”上简单的记载：“自回逆叛乱以来迭遭兵燹之苦，又惨涂炭之厄，以至丁倒户绝者多。”他留古城的消逝，是个谜。
他留祭祖
在农历五月十七这天，是他留人王姓的祭祖活动，这种祭祖活动是以同亲族为单位举行的，主要是王、陈、蓝、海四大家族单独进行。每年祭祖之日，由本氏家族族长主持，祭祖仪式庄严隆重，非本氏族人不得参与。我作为一个外人，应邀参加，并被允许拍照，这是一种莫大的荣幸。这天，王姓的祭祖活动在震耳的锣鼓声、鞭炮声中开始了。在他留古城堡遗址附近宽敞的草坪边，是人们用360根松枝扎成的敬献台。据说，他留先民入住此地开基创业者为360户伍(属屯户制)，因此他留后人便用360根松枝扎成敬献台，表示对先人的纪念。敬献台前，在他留王姓族长的祝福和祈祷声中，每家每户都把从大到小比例匀称的12个糯米粑粑放在盘中，垒成塔形，端在手中缓缓地走向高高的敬献台，然后虔诚地跪下，把粑粑放在厚厚的松叶上。稍后，大草坪上热闹了起来，他留人穿着自己的民族服装，手挽手跳起了欢快雄壮的龙摆舞。他留人威武雄壮的龙摆舞，用一个民族的灵魂踏响群山。
选自《民主与法制时报》
2007.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