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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喜
吃早饭的时候,杨夫人忽然发觉女儿玉翠脸色不太好,而且食欲不振,估计女儿可能染上了风寒,赶忙请来郎中给女儿看病。
郎中给玉翠把过脉,说她没什么病,只是偶尔的身体不适而已,精心调理一下自然就可康复。
听郎中说出这么一番话,杨夫人才大舒一口气,因为杨家祖祖辈辈女孩子少,他们这一辈只有玉翠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显得更加矜贵。杨夫人送郎中出门时,郎中却突然悄悄地对她说:“玉翠小姐无病是真,但她却身怀有孕。”因为郎中看出杨玉翠还没有出阁,所以没有当面说破。杨夫人听后,不禁大惊失色,遂取十两银子赏了郎中,并要他保守秘密。
送走郎中,杨夫人匆匆忙忙地来到玉翠的房间。她悄悄问女儿,与什么人做出了这等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事,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如果不能及早想办法补救,按族规玉翠就要被沉塘处死。
玉翠听母亲这么说,吓得泪眼婆娑,说自己腹中胎儿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骨肉,她也说不清楚,因为最近一个月以来,每天夜里都有一位英俊的秀才来与她幽会。那秀才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家住何方。她曾多次问过那秀才,可他却只说自己姓牛,别的什么都不肯说。因为自己还是个没出阁的女儿家,对这种事羞于启齿,所以一直没敢告知母亲,因此才铸成大错。
杨夫人被女儿说得毛骨悚然,一时吓得不知所措。想想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样被毁了一辈子的清白,弄不好还要搭上一条性命,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认为遭此不幸,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是她害了女儿。杨夫人思忖良久,叹了口气,说:“唉,这真是天作孽呀,我们杨家一世清名,就这样被那采花贼给毁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那采花贼肯定就在我们杨家寨,今晚我给你一轴红丝线,你穿好绣花针暗中藏好,等那贼人再来与你幽会,你悄悄把绣花针别在他身后的衣襟上,我自有办法找到他。”玉翠听后点点头,答应一定照母亲说的办。
石牛精作乱
杨夫人为女儿失贞的事辗转反侧,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刚亮,杨夫人悄悄来到女儿的房间查看。她看见一条红丝线从女儿的窗口上垂下,便循着红丝线往前寻找。一直寻到自家的后花园,只见那红丝线却挂在园中的一头石牛上。杨夫人的心禁不住“咯噔”一下,她来到石牛近前一看,石牛的尾巴根处有一个细细的风化点,绣花针拖着红丝线就插在那个风化点的裂缝上。杨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女儿腹中的胎儿,原来是这石牛精所为!
“天呀,这可如何是好!?”杨夫人掩面而泣。
为了救女儿,杨夫人只好匆匆找到杨寨主,如实把事情禀告于他。杨寨主仔细看过石牛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说这石牛定是汇聚了天地日月之精华,修炼成精,垂涎玉翠的美色将其霸占了。杨寨主说完,不禁仰天长叹,叫苦不迭。他嘱咐夫人,为了保住女儿的性命和杨家的名声,此事万万不可张扬,要及早为女儿寻找婆家才是上策。
这天,杨寨主和夫人正为女儿的婚事忧心忡忡,管家忽然来报,说赵庄主的大公子赵继明带着一干人马,吹吹打打来下聘礼,向玉翠小姐求婚。杨寨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杨两族积有世仇。杨家寨一直卡着上游的河水,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断水源；而赵家则卡着杨家寨出入的山口通道,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
这赵公子现在竟然上门来求亲!杨寨主本想断然拒绝,可是想到自家的女儿出了这等丑事,纸里包不住火,一旦露出蛛丝马迹,不但女儿嫁不出去,也毁了杨家的一世英名。他只好顺水推舟,吩咐管家去迎接赵公子,要见机行事,以礼相待。
杨寨主换好衣服,走进客厅,见赵继明长得风流倜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心里倒有了几分好感,心想,既然赵家能放下世仇积怨,欲结亲修好,咱杨家也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更何况女儿失贞在先,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使两族化干戈为玉帛,这也倒是一件好事。想到这,杨寨主礼节性地问了一些场面上的话,就把聘礼收下了,答应把女儿玉翠许配给赵继明,并且谎称自己最近要出一趟远门,这一去说不定一年半载才能回来,他想尽快把女儿的婚事办了。赵继明满口答应即刻回府禀告父亲,择好日子就迎娶玉翠过门。
杨寨主给女儿定好了亲事,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随即暗中请来道士,给石牛贴了镇妖符,又作法破了它的身,将其捣毁深埋。
七日后,赵家吹吹打打,用八抬大轿来迎娶杨玉翠过门成亲。赵、杨两族联姻,从此不再斗来斗去的了。
不久,玉翠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给赵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两家人皆大欢喜,特别是杨府的人更是乐开了怀,杨寨主生怕女儿会生出个怪物来,无法收场,听说女儿生了个虎头虎脑的胖外孙,高兴得不得了,请戏班子一连唱了三天戏。
精怪有玄机
一晃,五年过去了,这天玉翠带着孩子回娘家小住。晚上杨夫人跟女儿叙旧,忽然想起往事,说:“翠儿呀,这真是苍天有眼呀,你因为失贞却找到了一位好夫婿,还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这赵、杨两族也从此化干戈为玉帛,真像做了一场梦呀!”
玉翠嘻嘻笑着说:“娘,这个秘密我已经隐瞒了多年,如今我就实说了吧。我根本没有被石牛精霸占,那根带红丝线的绣花针,是我插在石牛尾巴上的!”
杨夫人一听,差点儿没晕过去,忙问玉翠到底是怎么回事?玉翠便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杨夫人。
六年前清明节那天,玉翠见府上许多人出去踏青游玩,就带上丫鬟红秀,去野场上放风筝。收线的时候,突然遇到一阵旋风,把风筝挂在了大树上。玉翠和红秀急得满头大汗,无论怎么抖,风筝就是纹丝不动。
这时,一位踏青归来的秀才路过此处,看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望着树上的风筝急得团团转,便走过来说:“姑娘,你们不能这样,越是用力拉,风筝就挂得越牢,怎么取得下来呀。我想帮你们取下风筝,不知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玉翠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位白面书生,心想别看他长得风流倜傥,斯斯文文,说不定是个轻薄之人,他是想取笑自己吧?玉翠想到这里,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让她意外的是,这位秀才两脚轻轻一点地,飞身跳到树上,轻而易举地摘下了风筝。玉翠伸手接过风筝,对秀才说了声“谢谢”,心里却怦怦乱跳起来。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位秀才不但长得风流倜傥,而且还有一身的好轻功,心里顿生爱慕之情。为了感谢出手相助的秀才,玉翠婉转地打听秀才的姓名。秀才说他是赵家庄庄主的大少爷,叫赵继明。玉翠闻听此言,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原来眼前这风流倜傥的秀才竟是仇家的人!
赵继明见玉翠冰清玉洁,娇艳可人,心中早生爱意,当他得知玉翠是杨家寨三小姐时,暗中也是大吃一惊,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他见玉翠脸色有变,已猜到她的心思,赵、杨两家积有世仇,想结为秦晋之好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赵继明见玉翠一脸愁容,坦诚地笑笑,说:“我知道杨小姐在想什么,虽然赵、杨两族积有世仇,但只要我们努力,也许就会有奇迹出现。我愿意与杨小姐共同努力化解两族之间的矛盾,从此使两族互敬互让,世代友好。”
玉翠听了赵继明的一番话,认为赵继明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两族和睦相处,共创幸福生活也是自己的美好愿望。玉翠抬眼望着赵继明,轻轻叹了口气,说:“唉,是呀,冤冤相报何时了!”两人寥寥几语,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越谈越亲热,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丫鬟红秀着急了,担心会节外生枝,提醒玉翠要尽快回府。临别前,两人互赠信物,海誓山盟私定终身。
打这以后,赵继明和玉翠瞒着家人不断偷偷在外面幽会,玉翠不方便出去的时候,就让红秀暗中给赵继明送信,约他入夜后翻墙而过,到她的阁楼来相会。两人一来二去,感情不断加深,不久,玉翠发现自己怀上了赵继明的骨肉。赵继明扑通一声就给玉翠跪下了,发誓一定说服父母娶她过门,纵使一死他也要登门求亲。可玉翠深知父亲的脾气,弄不好求亲不成,反倒闹出人命来,导致赵、杨两族两败俱伤。她发誓,一定要想办法使两族化敌为友,永世修好。
几天后,赵继明告诉玉翠,说他父亲已经答应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玉翠为了自己,也为了化解赵、杨两族的世仇,急中生智,用瞒天过海的办法,最终让父亲答应了这门婚事。
杨夫人一听是这样,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做梦也没有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会做出这等事来,也许这就是天赐良缘,只可惜了后花园里那被冤枉的石牛。玉翠拥住母亲说:“在当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愿父亲知道后不会怪罪女儿。”
母女俩相视一笑,幸福已尽在不言中。
选自《三月三》201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