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狮嘴里掏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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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妻男子报案
  清朝年间,山东博平县知县郭杰人秉烛阅案,一宿未眠,拂晓时分方和衣而卧。正迷糊间,忽听到衙门外鼓声响起,来者是捕头曾虎。曾虎禀告,衙门外有人击鼓报案。郭杰人令曾虎立即准备升堂,他随后就到。

  报案者是城内居民张民。张民报称,他与妻子刘凤琴已结婚三年,尚未有子嗣。他常年在外做生意,偶尔回家几次,均撞见妻子在家与人通奸,本想休之,无奈刘凤琴屡次哀求,便数次原谅了她。哪知昨夜回家,又见其与人通奸,一时兴起,拿一把菜刀砍死了刘凤琴。郭杰人闻讯,立即带领曾虎等押着张民前去勘验。张民家住吉祥街,以出门面街为向,左有太白酒肆,老板叫初永泉;右是悦来绸店,店主人叫柳上惠。勘验时,初永泉和柳上惠都在现场围观。张家也有大小房屋七八间,刘凤琴死于里间卧室地上,仰面横陈,尸体遍身刀伤。郭杰人走出其卧室,四处察看了一番,当他仔细观察了后窗围墙与走廊及门的情况后,脸上露出似有所悟的神情。回到堂上再审,郭杰人直言告之:“按照律法,丈夫杀死淫乱的妻子无罪。张民,你妻子真是你杀死的吗?我看你不像杀人凶手!”张民却坚持原供。郭杰人见其嘴犟,只得暂且将其收监,容后再审。
  入夜,郭杰人在寓所里左右徘徊,心思重重。他注意到,这张民投案时神情沮丧,一点凶悍的表情都没有,而其妻身上的伤又显出凶手的残忍,这其中必有蹊跷。忽然,他想起白天观察到的情形,叫了一声“糟糕”,随即叫上曾虎,直奔监牢而去。一干人行至半路,便遇衙役来报,告张民忽生急病,七窍喷血,大叫一声即刻身亡。赶至监牢,郭杰人勘查了张民死亡的情状及其呕吐物后,自语道:“原来如此!”
  次日早上,郭杰人带着曾虎又去张家勘验了一番,出门便左拐进了太白酒肆吃饭。老板初永泉见县官老爷光临,自然少不了殷勤招待,郭杰人吃得满嘴留香,席间还向初永泉讨教张民一案的意见。初永泉说:“老爷要查问杀人的事,必须要先查清奸情。如果刘氏与人通奸属实,张民杀人就毫无疑问了。”郭杰人说:“不过,那张民倒是嘴很硬的,竟一直不肯透露半点奸夫情况。麻烦的是,张民昨晚已自杀身亡,这一下奸情更无从查找了。”
  奸夫拒不认罪
  食客闻之大惊,唏嘘不已,初永泉说:“刘氏奸情路人皆知,这奸夫是谁啊?就是悦来绸店的柳上惠。到底是不是?老爷向周围人稍问即可。”众人点头称是,说刘凤琴与柳上惠奸情已久,街坊尽知。郭杰人听说,仿佛恍然大悟,立刻令曾虎去拿人,哪知柳上惠已跑掉了。郭杰人得知柳上惠逃跑的消息,一边令曾虎前去追捕,一边继续与初永泉闲谈。郭杰人说:“柳上惠跑不掉的,他插翅难飞,因为张民临死前告诉我,杀了妻子刘凤琴后,他自己写下了一封血书,记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到时候柳上惠的口供与张民的血书两相印证,不怕他柳上惠抵赖。所以,张民的血书是铁证。”初永泉连忙称是,转而又有些担心地说:“铁证是铁证,就是担心这个铁证落到别人手里,让罪犯逃脱了。”郭杰人打了一个酒嗝,面色潮红地摆头道:“不会的,张民放血书的地方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
  郭杰人一口酒下肚,面色更加活泛起来,话却有些结巴,他把初永泉叫到近旁,咬住其耳朵说:“血书在东街城隍庙门前左侧的石狮子嘴里,万无一失的。我是看你诚心帮我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不可乱说出去呃。”初永泉连忙点头。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曾虎已将捕获的柳上惠押到。随后,柳上惠被带回县衙,郭杰人立即升堂审案。他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好一个色胆包天的柳上惠,竟敢负罪逃跑,真是不自量力。现在本官在此,还不赶快将你的犯罪事实一一招供。来啊,棍棒伺候,先打一百大板再说。”扑通一声,柳上惠双腿跪地,叩头请罪,表示愿意坦白招供。
  柳上惠交代,他跟刘凤琴的奸情约一年有余,双方起于偶然,却感情很好,刘氏家境殷实,并不图他的钱财,只是长夜孤寂难熬,盼他有空做伴厮守。刘氏不肯要柳上惠的钱,他就送一些上等的绸缎衣料和定做的衣裤给她,她自然很是欢喜,也敢公开穿出来招摇过市,除了她丈夫张民,整条街的人都知晓了他俩的那点风流事,后来街坊有人给张民点水,张民也抓过几次,虽然得了刘凤琴的百般哀求加百般承诺,但本性是改不了的,二人仍然藕断丝连。张民生性软弱,即使屡次威胁要杀掉淫妇刘凤琴,终念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曾下得了手的。“你还算是说了句真话,只怕是这句真话来得太迟些了。”郭杰人一声冷笑,“张民是下不了手,可有人还是下得了手的。”“小的不知大人说的是谁?”“说的就是你!”“小的不敢。”柳上惠叩头如鼓声作响,血流不止,“小的确实未曾杀害刘凤琴。”“既然未曾杀害刘氏,何必逃跑?”“小的该死,但小的跟刘凤琴感情很好,无故杀她做什么?”柳上惠仍然不肯认罪。“混账,本官不想听你狡辩,到时铁证如山,还怕你抵赖不成。”郭杰人一摆手,“押进死牢,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毒计一箭三雕
  夜至深,街巷空无一人,忽然,一个黑影到了城隍庙门口,蜷缩在门边暗处,观察一阵确信无人后,猛然跳到石狮子面前,将手伸进了石狮子嘴里。霎那间,捉贼声四起,几十支火把被点燃,黑影被一群人擒住了。曾虎走上前,照了照黑影的脸,“果然是你,初永泉!”郭杰人鸣鼓升堂,连夜审案。初永泉大叫冤枉,郭杰人笑道:“是不是你不要紧,先听我简单地说一个故事再下结论不迟。”郭杰人说,有一个中年男人,爱上了女邻居,这女邻居的男人在外做生意,长年一人独居,正是干柴烈火,一碰即燃。奸情延续了二年,哪知女人确实是个情种,又爱上了另外一个男邻居,女人可能认为二号男比一号男更好更合适.便坚决断绝了与前者的来往。一号男怀恨在心,却不动声色,只说好聚好散,叫女人绝对不可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女人应允了,而且果然守口如瓶,哪知其中包含着一号男的惊天阴谋。一号男先是将奸情告知女人丈夫,然后不断在其丈夫面前吹风,挑起其仇恨。本想借刀杀人,但其丈夫生性软弱,不愿沾血光之灾,一号男便以替天行道名义代其丈夫手刃了女人,一号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有一箭三雕的效果。第一,他亲手杀死了抛弃他的女人,解了心头之恨;第二,他将脏水泼向夺其所爱的二号男;第三,他嫁祸于人,把责任全部推给死者的丈夫,他自己则金蝉脱壳,全身而退。
  初永泉说:“故事很精彩,可故事终究是故事,故事不等于现实,故事不能成为破案的根据。县官大人在上,说小人杀了刘凤琴,不知有何凭证?”“当然有,且听本官说。”郭杰人一声令下,曾虎将一把窄幅柳叶尖刀呈上,举在初永泉面前,让他看仔细了,郭杰人说:“据检验,刘凤琴身上的伤为此刀所致,而此刀是你店里专用杀鱼刀,一般家庭很少使用,刘凤琴一个女人在家,更不可能用这种快刀。如果张民起意要杀其妻,他会向你借一把刀来杀吗?杀死其妻后会再藏于你店中的水缸下面吗?这合乎常理吗?我的回答是:不!”初永泉脸色大变,“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郭杰人叫曾虎将刀拿走,接着说道,“你杀死了刘凤琴后,把张民叫到你店里饮酒,上了糖醋鲤鱼等作为佐酒菜。一方面,你规劝张民去自首顶罪,如此既可免除死罪,又可不牵出你来。另一方面,你在酒里暗暗加了慢性毒药,以防其最终顶不住将你供出,这样一来,张民一死,本官肯定将其作为畏罪自杀处理,则此案永无大白天下之日。但人算不如天算,张民临死前的呕吐物里有糖醋鲤鱼,并且还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你的姓氏。”初永泉无言以对,慢慢低下了头。“还有,如果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悄悄溜到城隍庙大门的狮子嘴里找血书啊,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果然去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吗?”到此,初永泉只好交代了杀人经过……
  选自《中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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