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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真假钱王
刘斌来到滨江市荷花山庄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荷花山庄是一座格调高雅的会馆。前几天，北方收藏界最有名的钱王在这里下榻，滨江市收藏古钱的高人们闻风而动，他们来到荷花山庄，拿着自己的藏品，都想请钱王给自己掌下眼。看看自己收来的古钱，是否能值大价钱。
荷花山庄先是热闹了几天，等大家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古钱后，终于消停了下来，刘斌就是乘着这个机会，来到钱王住的潇湘竹屋。
钱王今年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绸衫，鼻子上还卡着一副玳瑁的墨镜，打眼一看，像极了民国时候的账房先生。
刘斌先讲了几句客气话，然后交上三千块的鉴定费，再取出了需要鉴定的古钱，钱王接过这枚天感元宝古钱，他只用眼睛扫了两眼，便断然地说：“假的，这枚古钱绝对是赝品！”
从三皇五帝到大清民国，哪个朝代，也没有铸造过天感元宝钱，所以钱王张口便断定这枚钱为假币。
刘斌想求钱王再给好好看看，可是钱王却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刘斌气得“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算什么钱王，我看你才是一个西贝货！”
这枚天感元宝古钱根本就不是中国的古币，它是越南李朝太宗佛玛于天感圣武年间（1044-1048年）铸造的古币，因为发行量稀少，故此，品相好的天感元宝古钱，大约一枚价值在一万块钱左右。
刘斌揭开了自己的衣服，他指着悬在自己胸口的一个针孔摄像头说：“你拙劣的鉴定表演我都录了下来，你这个假钱王就等着在网站上被曝光吧！”
钱王一见刘斌要走，他急忙上前拉住了刘斌的胳膊，央求说：“刘先生，您急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刘斌一肚子都是气，哪肯跟这个假钱王好好说话。假钱王没有办法，只得低声告诉刘斌，他确实不是真钱王，他是钱王的堂弟钱广，钱王最近得到了一册竹刻的制钱秘简，他去了滨江市外的清风寺，求寺里的慧能老和尚对秘简进行修补和复原。
钱广住在了荷花山庄，替自己的堂兄钱王支应着场面，没想到他在一枚越南古钱面前穿帮了。
刘斌一见钱广讲出了实话，他说：“其实我找钱王，是想鉴定另外一枚古钱！”
钱广想让刘斌将那枚珍贵的古钱拿出来，先让他看一眼，可是却被刘斌拒绝，钱广连一枚越南钱都不认识，他将更难鉴定的古钱拿出来，岂不是白费劲。
钱广也怕自己冒充堂兄钱王敛财的事情曝光，只得硬着头皮，领着刘斌到清风寺去找钱王。两个人上了出租车，半个小时后，就来到了清风寺。可是清风寺庙门紧闭，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二、制钱秘简
清风寺本来就是一个荒寺，慧能老和尚领着三个徒弟又不善于经营，故此这座寺庙基本没有什么香火。
钱广领着刘斌下车后，两个人绕道寺后，然后从虚掩的后门，走进了荒凉的寺庙中。
慧能和尚的手下有三名弟子，再加上钱王，这片四五亩大小的荒寺中，只住着他们五个人。一个月之前，钱王得到了一本汉代的制钱秘简，可是这本秘简上多是雨剥风蚀、虫蠹霉朽的痕迹，慧能和尚不光会修复古籍，复原竹简他也有一套本领，钱王领着堂弟来到了滨江，钱广嫌弃清风寺清苦，他就住进了荷花山庄，并用钱王的名头，偷偷地为人辨钱敛财。
而钱王却一直都住在清风寺中，他那冊汉代的制钱秘简，目前已经被修复一多半了。
钱广领着刘斌在偏殿中找到钱王，钱王得知情况后，他先将自己的堂弟狠狠地批评了一通，然后对着刘斌一抱拳说：“刘先生，您找老朽究竟想鉴定什么古钱呀？”
刘斌一伸手，摸出了皮夹子，他从皮夹子的夹层，取出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上是一个金匮直万钱。金匮直万钱是西汉末年，王莽政权铸造的钱币，模样特殊，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部为方孔圆钱，直径为3厘米，上面写着篆书“国宝金匮”四字，下面是方形泉币，边长为2-8厘米，写着悬针篆“直万”两个字。
钱王看着刘斌这张古钱的照片，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道，金匮直万钱是中国古钱五十名珍之一，在王莽的时代，一枚金匮直万，就价值一两黄金，清朝以前，该钱只存在于典籍之中，直到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西安一农民在平地时发现两枚金匮直万钱。其中一枚流落海外，不知所踪，另外一枚，现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
钱王看着照片，他点了点头说：“我瞧这张古钱的照片，初步可以断为真品，可是看不到实钱，我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判断！”
刘斌听钱王说他照片上的古钱，很有可能是真品，面露兴奋地道：“好，我这就将古钱取来。”
刘斌脱下了皮鞋，在皮鞋鞋底的夹层中，取出了一个手指长的扁平小铜盒，打开盒子上的暗锁，盒子里出现了一枚品相甚佳的金匮直万钱。
钱王瞧着盒子里的金匮直万钱，激动得两眼放光道：“好钱，好钱，如果确为真品，那么它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鉴定古钱，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用碳十四断代的方法，可是狡猾的造假古币的贩子，竟用X光照射假古币，使碳十四鉴定年份的方法失真，故此鉴定师的眼睛，才是古钱鉴定中最让人信任的方法。
钱王告诉刘斌，他最近得到了一册汉代秘简，上面记载的就是当时的工匠如何铸钱的方法，其中有一章就特意提到了金匮直万钱的铸造方法，头两种铸造的方法经过慧能大师的修复，已经可以看得清内容，而最后一种方法，却因为竹简被蠹虫所蛀，不明白写的是啥了。
三、最后的秘密
刘斌手里托着那枚金匮直万钱，说：“请钱王帮我鉴定一下，如果这枚金匮直万是真钱，我将有重谢！”
钱王已经知道了金匮直万钱头两种特殊的铸造方法，根据这两种铸造方法，自然可以对古钱进行鉴定。钱王点了点头，他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根黑绳子，然后命钱广和刘斌各持绳子的一段，这根绳子被拉直后，钱王取过来刘斌的那枚金匮直万钱，他将联结上圆下方的铜钱的中间部分，横放到了绳子上，果然这枚钱在绳子上被稳稳地放平了。金匮直万钱因为价值过高，所以在铸造的时候，里面添加了锡、铅和铁等成分。因为材料特别，所以别看古钱的上下两部分好像不会等重，其实用线悬钱，就可以知道，这枚金匮直万上下两部分的重量绝对是一毫不差。
金匮直万过了第一关后，钱王随后拿起了一个小木锤子，他用黑绳子将金匮直万钱悬起来后，接着用小木锤子先对着古币的圆钱部位敲了一下，锤落后，圆钱部位发出的是“金”字的音，再用锤子敲击古币的方钱部位，发出的竟是“匮”字的音。
直到这时候，刘斌才知道金匮直万钱的来历。既然他拿来的金匮直万钱连过两关，那就说明这枚古钱应该是个宝贝。
可是钱王听完刘斌的判断，他却摇了摇头，上下等重和敲钱声这都不是特别难的铸造技术，可是第三种鉴别古币的方法又是什么？
刘斌心里正在猜测，就听偏殿外面有人说道：“钱先生，老衲终于破解了金匮直万钱的第三种铸造方法！”
慧能和尚确实有两把刷子，面对难于辨认的竹简，他费劲心力，终于破译了第三种铸造金匮直万钱的方法。
根据金匮直万钱第三种特殊的铸造方法，慧能和尚判断，真正的金匮直万钱竟可以饮酒。刘斌听完这个古怪的鉴定方法，他狐疑地问：“你、你没有搞错吧？”
慧能和尚自信地道：“是对是错，试一试就知道了！”
慧能和尚一摆手，他的徒弟抱着一个大酒坛走了进来，慧能和尚将坛子里的白酒倒在了一个透明的量杯里，然后再将刘斌的金匮直万钱放进了杯内的酒水中。
金匮直万钱被投进量杯后，根本就没有出现吸水喝酒的现象，慧能和尚将杯中的钱取了出来，他说道：“依贫僧看来，这枚钱应该是个假钱！”
刘斌发财心切，他哪肯相信慧能和尚的判断。慧能和尚为了证实自己的结论，他转头对钱王说：“钱先生，还是将您的金匮直万钱拿出来做下试验吧！”
钱王难于拒绝慧能和尚，他点头取出了一个红木盒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古色斑斓的金匮直万钱来。这枚古钱放到了量杯中后，古钱身上“忽”地冒出了一层气泡，随后，量杯中的酒水就开始下降。
钱王的金匮直万钱真的能饮酒。钱王说：“你们知道汉朝末年，王莽制造了大量的金匮直万钱，为何只有极少的古钱流传下来了吗？”
王莽制钱的时候，曾经命令工匠在融化的铜汁中加入了硼砂，硼砂遇热熔解，会在金匮直万钱中生成很多空心的气泡和水珠，这样的钱币会变得质地松脆，很容易折断和毁坏。王莽这样做，就是为了使发行出去的金匮直万钱尽快地消失，然后他好制造更多的金匮直万钱来大量地搜刮民脂民膏。
慧能和尚一见刘斌还不肯相信钱王的话，他伸出手来“咔嚓”一声，将刘斌拿来的假钱折断了，果然这枚假钱中，出现了亮光闪闪的新铜痕迹，刘斌的钱，不折不扣就是一枚假钱！
刘斌随后“嗷”的一声怪叫，伸手将钱王那枚真的金匮直万钱抢到了手中，然后掏出了一把匕首，指着钱王叫道：“不想死的让路！……”刘斌哪是个文物商人，他分明就是一个强盗！
慧能和尚喝道：“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持刀抢劫？”
慧能和尚冲着刘斌的匕首就冲了上来，“扑哧”一声，匕首刺进了慧能和尚的肚子里，鲜血冒了一地！
刘斌一见慧能和尚倒地毙命，吓得挥舞匕首，直向清风寺的后门逃去。
慧能和尚的弟子随后报警，然后伙同赶来的警车紧追逃跑的刘斌，刘斌一头钻进了深山，跑得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倒地“毙命”的慧能和尚在钱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慧能和尚并没有死，被匕首刺中的只是他经过伪装的假肚子而已。那喷出的是鸡血。
三年前，钱王的弟弟钱广托人在广州收到了一枚汉代高仿的金匮直万钱，虽然这枚钱不是真品，但至少也能值八万人民币。可是这枚钱在钱广朋友家的保险柜中，却被人给窃走了。钱王根据窃贼高明的手法推断，这个窃贼一定是号称无影手的刘斌。
如果钱王报警，即使警方抓住刘斌，也有可能找不到刘斌行窃的证据，而将他无罪释放。钱王为了将失窃的古钱找回来，并狠狠地整治一下这个窃贼，他就领着钱广，来到了刘斌潜伏的滨江市，一番筹划之下，刘斌果然上当。慧能和尚只是钱王雇来的魔术演员，他从烧杯中取钱的时候，就已经用假钱将那枚高仿钱调包了。 钱王的那枚所谓能喝酒的“真”钱，其实也是一枚假錢，但王莽用硼砂制钱，令金匮直万钱加速毁损，这个事情绝对是真的。
贪心就好像是无底洞，总是没有尽头。刘斌现在一定是被“杀人”的罪名吓得屁滚尿流，至少三五年之内，再也不敢出来害人了！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16.12上
（段明 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