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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想碰到沈冰是我一辈子最倒霉的事。认识她是在一家超市，周末我有去超市购物的习惯。
我正在选购饮料的时候，一个穿着宽松的短裤，有着乌黑长发的女孩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怀里抱着大袋大袋的零食，撞翻了我手中的橙汁。她停了一下，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就顾自走了。
我挑了所需的东西，去收银台，看到那个穿着短裤的女孩在跟保安激烈地争吵，一个说你拿了，另一个说我不是故意的。听了老半天我总算搞明白了，那女孩没付钱就直奔出口。我想她可能是忘了付款，于是我走过去对保安说，她是我同学的妹妹，她不会偷东西的，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帮她付清好了。
沈冰叽叽喳喳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边往嘴里大把地塞薯片边口齿不清地说，她出来的时候忘了带钱，可是肚子实在是饿……我笑了，你胆子还够大的。我们经过一个小吃店，我说我请你吃牛肉丸吧，她开心地叫，我最喜欢吃牛肉丸了。
她呼啦呼啦地一口气吃了两碗，我说你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啊。她惊呼，是啊，你真厉害啊，我从昨天中午十二点一直睡到现在。看着她有点蓬乱的头发，我也怀疑她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
我说：“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沈冰。”她脱口而出，但瞬间又呆了一下，好像有点后悔。
“你家里没人吗?”
她说她爸妈五年前离婚的，她跟的是她爸，不过她爸是做生意的，没时间陪她。这样也好，倒也落个自由，对不?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我，竟然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无所谓的表情。
吃完了后我们边走边聊，她忽然盯住了我的袋子：“我能不能喝你的饮料?”
“好啊。”于是她把手伸进我的袋子里，我闻到了女人身上那种特有的馨香，有点陶醉其中。
她拿出来后吸了一口，然后说：“我往那边走的，谢谢你的东西与牛肉丸。有机会我回请你，嘻嘻。”说完就往另一边跑。
我大声说：“喂，我还没给你电话啊，你怎么联系我啊。”
可一溜烟她已跑得老远了。
楼下有个小卖部，我向老板要了包烟，掏钱的时候，竟然发现钱包不见了。想起沈冰在袋子里拿饮料的时候，我腰间好像被动了一下，但当时并没注意。
天啊，原来那个女孩是小偷啊。我咬牙切齿，若不是里面钱并不多，而且也没有重要的证件，我非报警不可。
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清纯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小偷呢。
二
哥们儿林铁叫我去喝酒的时候，我正下完一盘飞行棋，真是越下越郁闷，盘盘都输。据说这个月摩羯座的男人运势不好，看来不是纯粹的无稽之谈啊。
我爽快地说了个好字，就下线。把自己稍稍收拾得清爽一点，就去林铁所说的酒吧。
林铁的旁边有个红头发的女人，半露着胸，化着浓艳的妆，妖娆无比。只是感觉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能酒吧里的女子大抵如此相似。
她见到我，眼睛闪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美娜。鬼知道这个名字是真是假。
我说我叫李寒渡，身份证上就用这个。我们都大笑。
美娜朝林铁打了个响指，我看上你哥们儿了。
林铁一副很大方的样子，你喜欢啥尽管拿去，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不过李寒渡可不是一般的男人，看你的魅力了。
然后他又低声地对我说：“看那女人的骚样，床上功夫一定一流，你小子有性福了，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不是你的老情人啊?”
“不是呢，刚认识的。”
“这样的啊。”
“我去物色别的女人了，你小子慢慢泡妞吧。”说完，他拿着酒杯朝一个黑衣女子走去，他那副风流胚子的英俊样，倒也是很少有女人不愿上钩的。不一会儿，他朝我眨了眨眼睛，就搂着那黑衣女人消失了。
我虽然交过女朋友，但没玩过一夜情，常常被林铁取笑为不识时务。为了让我成为俊杰，林铁也做过不少努力。但是没一次成功，而这次，他好像是稳操胜券。有时，艳遇来了挡也挡不住，我想那只是未到时候罢了。
我们摇骰子，她老是输，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
我说我送你回家吧。
她说不，我不要回家。
“那怎么办啊?”
“我们去开房间吧。”
“那……好吧。”
当我们走进房间里，就抱在一起疯狂地接吻。我的手伸进了她的胸，解开了她的衣服，然后慢慢地往下滑。到最关键时刻时，她突然尖叫了声不，近乎蛮横地推开了我。这决不像故作矜持。
我呆了一下，就瘫了下来，我不会强迫女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我跑进卫生间，出来时，那个叫美娜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三
下班后，经过一个街口时，我被一个小妞拦住，硬塞给我一张传单：“先生，看看吧。”我一看，是美容院的广告单，就把它塞进屁股兜里，打算把它扔进拐弯处的垃圾桶。走了几步，感觉这妞好像有点面熟，又重新转回来，刚好跟她打了个照面。天啊，竟然是那个偷我钱包的女孩。
她也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我，把大堆的传单一股脑儿塞进我怀里，撒腿就跑。
“喂，你别跑啊。”可我抱着这么沉的东西哪里追得上，一转眼，她就没影了。
我抱着传单，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发呆，把它全扔进垃圾桶吧，怕别人骂我太缺德，毕竟，他们是花钱印制的，这大堆的单子肯定花不少钱。不扔吧，难道叫我抱回家搂着它当老婆睡觉?我急得直冒汗，恨死了那个小偷，找到她我非要把她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一些路过的行人干脆直接从我的怀里拿单子，我便由被动变成了自动，一张一张地送过去，天啊，我在干什么啊。我居然成了发传单的，而且是帮一个小偷发传单。我脸上赔着笑，肚子里却是窝着火。
我一边发传单一边咒骂那个死小偷，当我发完了最后一张。双腿发软，在打颤。这时，她居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累了吧，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吧。”我想我真的要喷血了，但我已经没力气去抓她了。
我跟着她去旁边的KFC。一言不发。我看她还有什么招。
她从松垮垮的休闲裤里摸出钱包，我认出来那是我的钱包，抽出钱，买了大堆的鸡腿与新奥尔良鸡翅，还有两盒冰激凌。
“本姑娘大方着呢，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我瞪着眼睛，狠命地吃，恨不得把她也给吞下肚去。
然后她把空了的钱包甩到我的面前：“还给你，里面的钱可是你自己吃掉的，我可没拿你一分钱。”说完她拍了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人了。
天，我怎么会碰上这样的小魔头啊。
四
我与美娜的感情在升温，因为我越来越发现美娜的狐骚其实不过是表面的，底子里，她还算是比较传统的女人。她说她跟无数个男人接过吻，却没有跟他们做爱。她说她的下半身只属于她爱的男人。我竟然相信了，没缘由的。
我说那个男人出现了吗?她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快了。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神很熟悉。
然后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极为认真地看着我：“你，喜不喜欢我?”我说喜欢。“那么，爱呢?”我迟疑了，因为我不会用“爱”去欺骗一个女人。
这时，她的眼神变得很忧伤：“可是，我爱上了你。我想，你一定也会爱上我的。”
我笑笑，却无法回答。因为，到目前为止，我无法衡量她在我心中的地位，而那个古怪精灵的小偷沈冰倒常常出现在我的脑中，想恨却又恨不起来。
这次我把美娜带到我的单身宿舍。我们拥抱，亲吻，抚摸……她的脸羞红成一朵娇艳无比的玫瑰，低低地说，这是我的第一次。
上帝，这个狐狸精般的美娜竟然是一个处女!
五
小偷沈冰消失了，很久没碰到她了，她的精灵古怪让我又爱又恨。这样也好，我也省心不少。而我现在跟美娜已打得火热，也渐渐把沈冰给淡忘了。
而美娜这女人总让我感觉像一个谜，她总是会准时地出现在我面前。但我并不习惯她的浓妆，让我感觉她像戴着一个面具出现在我的世界。而且，每次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消失。
我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她了。
六
当我们享受了鱼水之欢时，我想到什么，对她说，我能看看你吗?真实的你。没有面具，没什么任何虚假的成分。
“你真的想看到不化妆的我，你不怕我长得很丑?”
“不怕，我有心理准备。我需要的是一个完完全金的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你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叹了口气，然后拿掉了假睫毛，用纸巾抹去浓妆，我怎么越来越觉得熟悉啊。当她扯掉了头上的红假发，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天啊，这不就是小偷沈冰吗?
我抓着她的胳膊摇晃着，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钱还不过瘾，还要偷我的心啊。”
她喃喃地说：“对不起，李寒渡。”
“这么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先让我洗把脸行不行啊，我都变成大花猫了，真是。”
我无力了，好吧，你去吧，我躺在床上听着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怎么都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女美娜与小偷沈冰竟然是同一个人?一个外表放荡而底子保守，一个刁钻精灵却是纯情的学生打扮，这两个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美娜出来，不，现在应该是沈冰。清纯如水的沈冰，只是没有了往常的刁蛮横野。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问：“你喜欢美娜，还是沈冰?”
我说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真实的你。
她突然落了泪：“李寒渡，其实沈冰是我的真名。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太善良了，在超市碰到你的时候，你帮我解了围，还请我吃饭，但并没有不良的居心，我心里其实很感激，你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偷你的钱是因为你的皮夹有半个已掉在外面，很容易得手，我……手痒。我想拿了你的钱包，以后就可以有理由找你的。你的皮夹里应该有证件的，很容易找，当然，我会说是我捡到的……你的皮夹一直放在我的身边，只是没想到里面只有几个臭钱。你知道我的生活有多无聊，老爸除了给我钱，什么都不管我。从小看着他们争吵，现在家里变得空荡荡，我不想待在那里，待在一个没有爱与温暖的地方。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充实起来，于是白天睡觉，偶尔找点事做，晚上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妖精去泡吧，但是，我不是一个坏女人，真的不是……”
我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我明白。
她继续说：“帮朋友发传单的时候再次碰上了你，其实后来你在发传单的时候，我一直躲在旁边看着你。真的，我很感动，你是那么憨实，那么傻，傻得那么可爱，我有一种感觉，你就是我命中注定要等待并付出的那个人。只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表达，我是蛮横惯了的人。直至在酒吧遇上你的时候，我想我再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了。”
我把她拉进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沈冰，你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渴望爱的孩子。但是我愿意一直呵护着你，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逃走了。”
“你现在赶我，我也不想走了。我要一直赖在你身边。”她偎依在我怀里，像一只柔顺的猫。
“好，只是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呢?”
“不要再偷东西了。”
沈冰看着我，拼命地点头，因为羞愧而红了脸，像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我想，这一次，我决不会让她从我的身边逃走，不管是睡梦中，还是醒来后。
选自《古今故事报》总7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