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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苗子是个山货贩子。时逢隆冬,有个大老板找到田苗子,让他弄一张野生狐狸皮,说价格不会低于5000块。
回到家,田苗子吃饭睡觉都不香,他眼前晃来晃去都是花花绿绿的票子。可是,这些年山林被砍光,狐狸几乎绝迹了,到哪里去弄张狐狸皮?猛然,田苗子呼吸急促起来,他想到村里孤寡老汉石爷。石爷住在村东头,以采挖草药为生。几年前深秋的一天,石爷进山挖草药,在裂石沟草丛中遇上一只狗崽。狗崽毛色如火,身上布满血渍,“呜呜”哀鸣着,石爷搂起来放进药篓里背回家,精心饲养着。春去秋来,那只红毛狗崽已经长成一条大狗。它嘴尖耳竖,尾巴蓬松,哪是只狗呀,分明是一只毛色红亮的红毛狐狸,火狐呀!火狐既有狗的忠诚,又有狐狸的狡猾,村子里人见人爱,石爷更是心肝宝贝一样。
想到花花绿绿的钞票,田苗子心动手痒了。行动之前,田苗子决定这件事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再次进城回家时,包里装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烧鸡上,田苗子早抹上三步倒毒药。他在山上一直挨到夜深人静,这才向村里摸去。田苗子蹑手蹑脚地来到石爷的小屋前,掏出烧鸡扔过去。火狐警觉地扑上来,嗅了嗅烧鸡,叼起来蹿到屋后林中。
过了两支烟工夫,估计火狐差不多了,田苗子这才屋前屋后搜寻起来,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火狐的踪影,田苗子只好回家睡觉。
第二天清晨,田苗子还在睡梦中,就听媳妇菊枝在外惊叫——家里百十斤重的大肥猪口吐白沫死在猪圈里。田苗子头皮一炸:好一只狐狸!
田苗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不声不响地跑到几十里外的一个山寨,找一个朋友做了一副钢木夹子。
田苗子回来时又是深夜,他抱着钢木夹子来到石爷屋后的树林里,将夹子支在一块空地上,上面拴着一只烧鸡,烧鸡上抹满毒药,他要双管齐下置火狐于死地。
放好夹子,田苗子就向石爷屋前扔石子,火狐竖着耳朵奔过来。田苗子赶紧离开,远远地躲开盯着小树林,火狐闻着香气奔进树林。
田苗子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抬脚走过去。他赫然发现,空地上的钢木夹子不见了。田苗子大惊,急惶惶寻找起来。突然“咚”的一声,田苗子一声惨嚎,“轰”的一声倒在地上。他踩到了钢木夹子,脚掌骨被夹断了。山村寂静的夜空响起田苗子鬼哭狼嚎的叫 声⋯⋯
田苗子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田苗子有苦说不出,这才领教到什么是“狡猾的狐狸”。
第二年春天,田苗子的脚伤好了,跑到外地狐狸养殖场高价买回一只母狐狸,用铁链拴在门前。菊枝惊讶地问他买只狐狸干啥,田苗子没好气地说他要办个狐狸养殖场。
其实,田苗子心里萌生了一个恶毒的计划。火狐是只公狐狸,他要用这只母狐狸勾引它,在它们交配时杀死火狐,出了心中的恶气。母狐狸很快就发情了,叫声引得火狐来了。田苗子不动声色地盯着。中午,田苗子正吃饭,门外传来母狐狸欢快的鸣叫声。田苗子丢下饭碗跑出去,只见火狐与母狐狸交配在一起。田苗子冲过去,抡起一根木棒,恶狠狠地向火狐头上砸去。火狐一挣,将母狐狸带翻掉过头。田苗子收棒不及,棒落处,母狐狸惨叫一声,口鼻喷血,一命呜呼。火狐挣脱开,一溜烟跑了。田苗子的脸气成猪肝色⋯⋯
田苗子下定决心,要不择手段除掉火狐,出了心中的恶气。
转眼到了盛夏,倾盆大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山涧小溪变成河流,山洪卷着浊浪滚滚而下。第四天天晴了,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山野,大地如同蒸笼,让人窒息。午后,田苗子躲在屋里休息纳凉,正烦躁得睡不着觉,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鸡飞鸭叫声。他爬起来一看,是火狐正在袭击鸡鸭。田苗子怒火填胸,提起木棒撵过来。火狐不退反进,扭身溜进屋里,叼出一件东西向外跑去。
田苗子顿时魂飞魄散,火狐叼着的正是他八个月大的娇儿。菊枝披头散发号叫着追出来,田苗子才惊醒过来,嗷叫一声,两口子撒腿向火狐追去。
田苗子两口子的号叫声惊动了村里人,大家一见大吃一惊,纷纷帮忙拦截。那畜牲将婴儿丢在地上,扬头发出一声嚎叫,掉头溜走了。菊枝上前捡起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田苗子心中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怒气冲冲向石爷家扑去。这次他有了处置这畜牲的理由。
田苗子正不依不饶地同石爷闹嚷,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地动山摇,人们惊恐地回过头一看,只见村后山峰倒了下来,形成一股巨大的泥石流,铺天盖地地涌向山脚。田苗子那建在山脚下的三层红砖小洋楼,顷刻间化为齑粉,淹没于泥石之中。
突然的变故,村民惊呆了,纷纷对田苗子说:“田苗子,你错怪石爷的火狐了,是火狐救了你一家的性命!”
田苗子早瘫倒在地上,眼角流出几行清泪,嗫嚅着嘴,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选自《新故事》200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