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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皇宫内对皇子、公主的抚育教养等有一系列繁琐而严格的规定。皇子刚一落地,无论是正宫皇后所生,还是六宫嫔妃所出,都由专职保姆抱出去,交给奶妈喂养。每个皇子都配有40个专职抚育、教养人员,其中有保姆8人,奶妈8人,还有什么针线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等。皇子断奶后,奶妈就不再需要了,换上若干名太监服侍,这些太监被称为“谙达”,意思是精通某一项专职技能的人。“谙达”负责教小皇子吃饭、说话、行步、礼节等。小皇子满6周岁时,“谙达”便为他准备小帽子、小袍褂、小靴子等,教他跟着哥哥们站班当差。又教他到宫中专设的学堂去上学,这称之为“上书房”。每天,天刚蒙蒙亮,“谙达”们就把小皇子穿戴整齐,带入乾清门,杂列于诸位王兄王弟之间,向父皇请安。小皇子经过门槛时,是不准跨越的,由“谙达”一抱而过。每进入一座宫门,都必须左顾右盼,款步而行,一举一动,都得合乎礼节,不能稍有失态。这些都是“谙达”们时时教育、训导的。
皇子出生后,就很难见到生身母亲了,每年见面都有规定的时日,如重大节日、皇室婚丧、父母生日等。见面时,母子之间也有一套繁琐的礼仪,彼此都不能多说什么,不像民间的老百姓,可以随时随地亲近畅谈,安享天伦之乐。皇子12岁时,又有“满文谙达”专门教他学满语满文。14岁时,又有精通武艺的“谙达”教他骑马射箭、耍枪弄棒等。到了16岁或18岁,就要举行婚礼了。婚后,若老皇帝仍然在位,就与王兄王弟们群居于“阿哥所”中;如果老皇帝已“驾崩”了,皇子才能带着母亲与妻子居住于自己的府第之中,母子总算得以长久相聚了。如果皇子是皇后所生,那么老皇帝一死,皇后必然被尊称为皇太后,自然不会跟随某一皇子居于府第之中。这样,该皇子从出世至成婚这十七八年间,只能与母亲见上一百多次面,母子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了。
公主的际遇就更没人情味了,从呱呱落地到出阁成婚,只能与母亲见上几十面。更有一些奇怪的规矩:每个公主出嫁,都会按例赐给她一套府第,但是,却不准公公与婆婆居于其中。公公婆婆若想见一见儿媳妇,还必须施以谒见皇帝的大礼节,即跪拜于地,向儿媳妇请安。驸马爷虽说与公主同居于一府之中,却也是“内外有别”:公主居于内室,驸马却只能住在外舍;若非公主宣召,驸马就不得进入内室与公主团聚。而公主每宣召驸马一次,公主与驸马就得花费无数钱财。为什么呢?因为公主即使成了婚,仍然有保姆跟随,这些保姆被称为“管家婆婆”,权力大得很,公主的饮食起居都由管家婆婆“照管”,连公主宣召驸马,也必须得到管家婆婆的批准。因此,公主如不贿赂管家婆婆,或者没有满足其欲壑,宣召时必然遭到管家婆婆的百般阻挠,甚至指责公主“厚颜无耻”。深宫女子大多性格懦弱,又特别爱惜面子,一遭斥责,往往只有暗自吞声饮泣,怎能不受其挟制呢?即使入宫见了生身母亲,也不敢倾诉衷情,何况因繁文缛节,母女很难单独相聚,哪有倾诉的机会?即使有机会倾诉,碍于“祖宗之制”,母亲也无可奈何。因此,清代的公主,很少有生儿育女的,即使有子女,往往也是驸马的侧室所出。这样,清代的公主十有八九是害相思病而死。如若公主死在驸马前面,驸马就会被逐出府第,府中的房屋、器具、衣饰、珠宝等,则尽数纳入宫中。
清人入关二百多年来,其公主、驸马与民间老百姓一样夫妇相谐、子女众多者,只有道光帝的大公主与丈夫符珍一对。大公主刚结婚时,要宣召驸马,也遭到管家婆婆的阻挠,以致一年多也未能见上丈夫一面。大公主又气又怒,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发作。一次入宫时,大公主跪在道光帝面前问:“父皇究竟把臣女许配给谁了?”道光帝奇怪地反问:“不是把你嫁给符珍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公主道:“符珍是个什么模样?女儿出嫁一年多了,连面也没有见过。”道光帝又问:“为什么见不到他?”大公主恨恨地说:“保姆不让臣女与他相见,臣女又有什么办法?”道光帝恼怒了:“你们夫妇之间的事,保姆怎么管得了许多?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有了父皇的这句“金口玉言”,大公主回府后,就把符珍召进内室,长期相伴。保姆借祖宗的规矩阻拦,被她用父皇的口谕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保姆也是欺软怕硬,哪敢再多嘴多舌。此后,大公主与符珍伉俪情深,共生了8个子女,可谓有清以来,首屈一指。
选自《龙门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