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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4月1日发生了举世震惊的中美战机相撞事件：一架美国EP-3军用电子侦察机在中国海南岛东南海域上空与一架中国军用飞机发生相撞。肇事美机未经中国方面允许，进入中国领空，并降落在中国海南岛陵水军用机场。
“意外”发生了
撞机消息传到美国的时候，布什正在休假。很显然，他感到很吃惊。布什立即结束了休假回到白宫，和自己的智囊班子商量如何应对这件事情。
在充分征求了各方意见后，和其他总统处理这种危急事件一样，布什决定，他必须首先发表一个电视讲话，向美国国民表明政府的态度，并以此来试探中国方面的反应。4月3日上午11时30分，布什在白宫发表了电视讲话：布什称，美国军用飞机在中国领土紧急降落是一个特殊情况。美国对此事的处理态度是：不要使这一意外事故演变成一个国际事件。现在是美国军事人员回家的时候了，也是中国政府归还美国飞机的时候了……
对于中国政府来说，撞机事件的发生似乎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几十年来，美国飞机就一直从设在日本的美国军事基地起飞，到中国沿海进行军事侦察。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则相应地跟随美国飞机进行监视。但双方都似乎默守着一个规则：美国飞机在公海上空飞行，中国飞机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之外监视。这一次显然发生了“意外”。
美国一家专报军事情况的网站透露说，EP－3飞机潜入中国海南附近是想侦察在海南附近海域执行例行性演练的中国海军的两艘潜艇。据说，这是两种新型潜艇，一艘是“基洛级”常规动力潜艇，另一艘是核攻击潜艇，后者一直备受美国军方的关注。美国人担心这两种潜艇会对美国在太平洋的航母编队形成威胁，所以派EP－3飞机侦察潜艇向基地传输的电子邮件，接收、记录和分析由潜艇发出的电子信号。
关于“道歉”问题的争论
布什的智囊班子最先确定的政策是不能向中国表示道歉，至少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不能道歉。布什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将会给中美关系带来消极的影响，也将会影响自己的政治生涯。
在确定不能给中国道歉的初步政策以后，白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级官员公开声称，“中国不应该期望美国对侦察机撞毁战机一事道歉”。
这种表态显然是一个对中国的初步试探。而在中国方面，要求美国方面道歉——不论采取什么方式，这是一个既定的政策，而且是一个必须实现的目标，因为中国政府面对着强大的民族主义压力。1999年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时候，北京采用一种巧妙的策略，既满足了国内高涨的民族主义的心理诉求，又没有使中美关系受到太大的损害。这一次，中国政府仍然面对这样一个问题。
根据这种政策，中国通过不同的途径提出。美国必须向中国道歉，而且中国并没有同意归还美国飞机和允许飞行员立即离境的计划。中国的要求给布什和他的智囊班子产生了一定的压力。
由于受到中国方面的压力，布什再次召集他的顾问们商讨应对策略。而且为了不进一步激化已经十分紧张的中美关系，布什在处理十分敏感的“对台军售”问题上也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两国元首确定基本政策
4月4日晚，中国政府批准美国驻华武官西洛克准将与24名美国飞行员首次会面。会面结束后，他立即向美国政府报告说，这24人被安排住在中国军官的宿舍里，精神状态和健康状况都很好。
听到这个消息后，白宫总算松了一口气。此后，美国政府虽然仍然坚持不道歉，但已经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向中国表示“遗憾”。4月7日，美国和中国交换了相互谅解信函草稿。在信函中，美国对4月1日发生的飞机相撞事件表示遗憾，双方将建立调查组，为释放中国扣押的24名美国机组人员铺平道路。
为了达到不道歉的目的，一些美国人还玩起了文字游戏，一位不愿透露姓名，但据说曾在北京当过武官的美国军官说：在中文里“对不起”和“我道歉”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但在英文里“I’m sorry”和“I apologize”却是可以彼此互译互通的，所以理论上说，英文中的“We are sorry”是可以被翻译成中文“我们道歉”的，中国人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过于较真。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事件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4月7日，美国和中国交换了相互谅解函草稿。在信函中，美国对4月1日发生的飞机相撞事件表示遗憾。双方将建立调查组，为释放被中国扣押的24名美国机组人员铺平道路。4月8日，鲍威尔在接受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电视采访时说，美方承认其军用侦察机在4月1日撞机事件中“侵犯了”中国领空，并对此表示“抱歉”。
事情虽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有评论说，到目前为止，中国政府要美方正式道歉，美国则拒绝道歉，而只是对中国损失飞行员表示遗憾。正式道歉和表示遗憾表面看来差别很微小，但这种用词上的微小差别在正式外交中却是重要问题，双方都在力争保全自己的面子。
而已经向中国表示“遗憾”的布什，在获得24名美国机组人员状况的同时，也收到了失踪中国飞行员王伟的妻子阮国琴写给他的信。
4月9日，白宫发言人透露说，布什已经给阮国琴回信，但他拒绝透露布什回信的内容。
无论怎么样，美国的一系列举动说明，虽然美国方面仍然坚持不道歉，但态度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很快就得到了来自中国方面的回应。4月11日，江泽民发表了谈话：美国政府就美军侦察机撞毁中方飞机一事，已经向中方递交了致歉信。
江泽民在谈话中宣布了一个布什最为关心的信息。他说：“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中国政府决定允许美方机组人员离境。这一事件并未完全了结。希望美方认真对待中方的立场，妥善处理。”
至此，中美双方首脑实际已经确定了“美国政府以某种方式向中国道歉，中国政府允许美国飞行员离境回国”的基本政策。在两国元首确定基本政策以后，两国的外交官员开始了具体的行动。
“遗憾”与“深表歉意”
4月11日，布什委托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作为全权代表向中国递交致歉信，中国是由时任外交部长的唐家璇接收的。致歉信的内容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从后来公布出来的资料中，人们知道在这封信里，布什和鲍威尔对中国飞行员失踪和飞机坠毁都表示了真诚的遗憾。这是中国方面一直坚持的要求。
普理赫代表美国政府向中国人民和王伟的家属深表歉意，并就美方飞机未经许可而进入中国领空和降落中国机场向中国深表歉意。美国还感谢中方为妥善安置美方机组人员所作的努力。很多人注意到，布什和鲍威尔用的词语是“遗憾”，而普理赫用了“歉意”一词。
唐家璇也再次明确了江泽民的承诺。他通知普理赫：中方理解美国人民和机组人员家属盼望机组人员早日回国与亲人团聚的急切心情，鉴于美国政府已向中国人民道歉，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中国政府决定允许上述人员在履行必要手续后离境。
同时，唐家璇严肃地向美国驻华大使指出：“中国政府和人民要求美方就此次事件向中国人民作出交代，停止派飞机到中国近海进行侦察活动，并采取切实有效措施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唐家璇的谈话既有一般性外交表态，又有实质性内容。从中可以看出，在随后的谈判中，中国将随时提出自己的要求。由于飞机还停留在中国，布什不得不与中国谈判。
随着事情的进展，关于对中国实行强硬政策的各种言论开始出现。国会的一些右派议员也乘机煽动反华情绪，有的共和党议员继续鼓吹阻止给予中国正常贸易地位。最为严重的是，有人已经公开提出，要抵制中国申办2008年奥运会。
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布什坚持按照自己的计划处理这件事情。4月16日美国谈判小组乘飞机到达北京。4月18日下午，中美谈判代表团在中国外交部大楼正式开始谈判。
谈判的焦点问题是这架已经停在中国境内的美国飞机如何回到美国。美国原打算对飞机进行修复后再飞回美国，遭到中国的反对后，五角大楼打算将飞机的机翼切下，用美国的C－5等大型运输机或由第三国的运输机如俄罗斯的伊尔76运回美国。
7月5日，俄罗斯大型安－124运输机将EP－3侦察机运抵美国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在佐治亚州的修理工厂。
选自《老年文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