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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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上有一读书人,名叫俞逊,是巨富沈家的上门女婿。

  妻子眉目如画,姿仪无双,又好装扮自己。因此,在当地的熟妇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俞逊自从“嫁”给沈氏以后,夫妇俩琴瑟和鸣,从来没有红过脸,这让附近动辄家里鸡飞狗跳惨哭连连的乡里乡亲是艳羡不已。

  沈家藏有一古镜,色泽古朴,听说是唐宋时期的古物。岳父对它非常爱惜,从来不轻易示人。俞逊垂涎不已,多次向沈氏索求,都遭到严厉拒绝,弄得他心里直痒痒。

  这是个寂静的夜晚,沈家却遭了小偷,所幸失去的东西并不多,但是那枚古镜却不见了。偷东西那贼好像就是奔着那古镜来的。沈氏虽然怀疑俞逊,但终究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

  过了十多天,炎炎赤夏,俞逊外出公干返回家,在归家途中见到有个老翁在兜售一面镜子。那镜子看起来式样绝古,不像是现在的样式,俞逊问了价钱,在自己的理想范围内,就把它买了下来。

  回到家中,沈氏正好在对镜贴黄,他笑着说:“娘子,你家有个破铜镜就好比稀世珍宝一样,我想拿出来照照镜子都七里八里的。看,我今天在市场里给你买了一枚古镜,和你说,便宜得很,价只百钱却无人问津,为夫今天为你带来了,接好。”

  沈氏知道他在发牢骚,等拿到了那镜子一看,大惊失色,立马跳将起来:“这就是我家的镜,你从哪里买来的?”俞逊也吓一跳,说是在市场有个老翁在卖镜。

  沈氏拿起镜子自照,却发现镜子里不是她,心下大骇,厉声问道:“汝是何人?”那镜子大声回答说:“汝是何人?”

  沈氏说:“我当然是我丈夫的妻呀,是正室,要不然,其他醋娘子岂能容我。”说完沈氏忽然掷镜,惊倒在地道:“吓死我了。”那镜子里的人也惊倒在地道:“吓死我了。”

  俞逊在旁边,也吓得不轻,立马取来镜子一看,镜中站着一个美人,修娥广颐,面带春晓,色似秋梨。俞逊一向认为妻子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儿,及至看到镜中人,高下立分,觉得妻子简直是嫫母无盐。

  俞逊问她是谁,镜中人回答:

  “我本来是五代时期朱全忠的宠姬,后来全忠被唐朝(此指后唐)所灭,我也死于乱军之中。后有幸逢得仙师,用我的血铸成这面镜子,我的魂魄因而得以附上。至今为止,也有数百年了吧。早听说郎君志趣高雅,愿作郎君媵之数。”

  俞逊还是不太相信,于是又问:“你不会害我吧?”

  “不敢,不敢。只是为了供郎君消遣把玩,不敢与大夫人争枕席之欢。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你能做什么。”

  “作歌。”

  于是夫妻两人把镜奁移到床上,一起听那女子和歌。那女子声音娇媚有如夏日窗外簌簌的小雨,又如可以绕梁的古曲般萦绕于室。

  那曲子的歌词也端正极雅,煞是好听。夫妻俩不禁为她和声。

  过了一段时间,那女子把衣裳褪尽,只见通体洁白似玉,高峰低谷,一览无余。女子细腰,修长的玉手肆意弯曲做蛇蜿蜒状,并做出各种媚惑动作,场面风光旖旎。

  夫妻俩情不自禁,宽衣解带,俄而娇喘连连。夫妻俩置镜如无物。

  自是如此这般日夜不息,几天不到俞逊竟至于几近病危。

  岳丈得知,前来索取镜子,并叱骂女儿不止:“我以前之所以不拿出来给你看,是因为里面有妖,已经害了不少人了。我是因为祖上留下来的遗训不得已才保存它,一夕一朝也就罢了,怎么可如此不舍昼夜,朝夕摩弄?气死老夫矣,快去祖宗灵前焚香祷告吧!”

  沈家因此把镜子用铁盒装起,请铁匠淬火封死。

  后来,俞逊岳丈死后,此镜也下落不明。

  助他人之欢,不逞己之欲,此镜说不定它就存在于你我身边,你敢照镜子吗?

  选自《新聊斋》2014.1

  • 版权声明:本站原创文章,于2014年8月26日00:00:00,由 发表,共 1409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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