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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个身怀绝技的警察，潜伏在一个被称为“恶人谷”的地带。7年来，1400余名逃犯没有逃出他们的手心。这是中国第一支、也是目前唯一一支专业追逃刑警队伍。在云贵交界的乌蒙高原，他们写下了新武侠传奇，人称“四大名捕”。现实中的四大名捕，比小说更传奇。
“杀人恶魔”连夺12命
穿着20多公斤的防弹衣，倾盆大雨中，4名警察荷枪实弹，在悬崖边的树林里埋伏7两天两夜。他们在守候一个极其危险、狡猾的逃犯——周二全。
1990年，周二全成功越狱，此后连夺12命，伤24人，抢走几十个孩子换钱花，并强暴了近百名妇女。
埋伏的警察，就是后来被称作“四大名捕”的贵州威宁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追捕中队的4名队员——王俊卿、陈文光、张美德、赵强，他们专门负责追捕逃犯。
“周二全制造了一个无人寨。”贵州威宁县东风派出所联防员罗招举，指着各罗窝寨说。
2006年8月，记者走进了这个无人寨——1998年的一个夜晚，周二全用杀猪刀捅死了主人杨兴华夫妇及两个儿子。起因是杨妻貌美，周二全要强行将其带走，而杨家人不从。杨家右侧50米是一户崔姓人家，也被周二全灭门。寨子里的另外4户举家外逃。
周二全常身背火枪、长砍刀、杀猪刀在各村寨出入，要吃要喝。周二全的存在“严重影响了一方的社会安定”。自1992年起，公安部、贵州省公安厅每年都将其列为重点抓捕对象，威宁、毕节及附近六盘水、昭通等地，先后出动了数千警力抓捕。
但大规模的行动每次都失败了。在当地人的描述中，周二全身长1.85米，力举500斤，外号“毛公牛”。
被追捕的周二全恶上加恶，只要怀疑有人给公安提供线索，他一律不留活口。1992年5月，采拖村村民邓运光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就被砍死在家中，死者还包括他8岁的儿子。
云、贵、川三地警方再次调兵围捕，但周二全消失了。
2000条线索中筛选出一个
1999年10月，威宁县公安局追捕中队成立半年后，正式接手周二全案。这时，他们还没有拿到凶手的照片，他们在云贵数十个县市穿梭，艰难地收集证据。
“最大的困难是我们不敢进村，”王俊卿说，“怕给老百姓带来杀身之祸。”
他们从2000多条线索中筛选出一个最有价值的线索，要向某村民求证，对方死活不开门。为此，抓捕中队在雨里往返10多次，执着的精神终于感动了村民。
村民提供的这条线索把周二全锁定在云南宣威鸡公山。“捕快”们决定在周二全的必经之路——母鸡沟设伏。1999年11月18日晚，天空终于放晴，星光下，一个粗壮的身影走了过来。追捕中队长王俊卿起身拦住了这个人。王俊卿怀疑这人身上装着炸药，伸手去摸，碰到了一根断指。
手上有根断指是周二全的身体特征。中队长断定，此人正是杀人强奸狂魔周二全。
王俊卿一把抱住他，张美德、陈文光等听到动静，马上扑了上来。
搏斗持续了40分钟，双方几次滚到悬崖边。力大无穷的“毛公牛”多次甩脱对手，但抓捕队队员和警官李彪强等3人，最后全部压在周二全身上，终于将其制服。
4名警察个个身怀绝技
威宁，是乌蒙高原的中心。它位于贵州最西部，与云南、四川接壤，18个民族共120万人口在此聚居。地形复杂、人口贫困、文化素质低，使得此地的治安一度处于混乱状态——1999年前，该县每年都会发生不少命案。
来自警方的统计说，全国20％的逃犯会跑到乌蒙高原；而在本地作案的人，七成会隐匿在乌蒙高原的密林里。
“我1998年到这里就职，接手的第一件‘礼物’就是积累下来的几百起命案。”威宁公安局前局长林科俊说。王俊卿则称，抓捕中队亮相时，在册的逃犯有近700人，其中大多属于重特大逃犯。
而威宁警力严重不足——全县共360名警察，只有逃犯的一半；另外是无经费保障，这里是国家级贫困县。这两个难题，导致很多大案经年不破。林科俊决定成立一支专业队伍追捕逃犯。他精挑细选出16名警察，组成4个追捕小组，以3个月为限，考查其能力。
4个小组中，王俊卿和陈文光带的小组抓获逃犯最多，林科俊让他们“强强联合”，1999年4月，“追捕中队”成立，共4名成员。这是中国第一支专业缉逃队伍。
王俊卿——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兼追捕中队中队长，是灵魂人物。白皙敦厚的陈文光，也是一名神枪手。“实验”3个月内，他率两名刑警抓获重大逃犯13名。张美德是“大力士”，能双手各夹一个体重75公斤的逃犯奔跑十余公里山路，背负50公斤重物翻越2500米高山。赵强被称为“飞车王”——可以在陡峭的山路上，只用两个车轮着地前进。当车的某个地方出现损伤，他凭听觉就能查出问题。
遇到棘手任务就请他们出马
此间，“名捕”已历三代，但始终保持着4人编制。赵强、陈文光先后调任他职，宋杰和金云赛接替了他们。宋杰是新“飞车王”，金云赛擅长格斗。
王俊卿、张美德及第二代“名捕”王文贤、第三代“名捕”金云赛，都来自农村。王俊卿是“过着苦日子过来的”，高中时，他要自己挣钱交学费，挑一担煤炭走30公里山路才挣几分钱。“所以，我们知道老百姓希望我们做些什么。”王俊卿说，“他们从不来虚的。”
名捕们常接到一个刚摘下的苹果，一根煮熟的玉米棒，又或者一个烤焦的洋芋……某个清晨，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警察们，被露宿农舍里传来的“嚯嚯”声惊醒。王文贤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农舍主人正在磨刀。王文贤警惕地叫醒了其他人——他们刚从这个村子抓走了两个逃犯。但结果是，农舍主人杀掉了母鸡，想用这个方式表达对警察的心意。另一个黄昏，饿了一天的“四大名捕”收到了一书包土豆，那是修路民工第二天的全部食物。
在很多时候，村民会充当他们的向导，陪他们走一晚；涉江时，人们会冒死提供渡船。
如今，“四大名捕”威名远扬，贵州、云南、四川交界的地区已形成一种默契，遇有棘手追捕任务，就请“四大名捕”出马；甚至再远的一些地区，在拿不下逃犯时，也请他们出山。
2005年，贵州省委及公安厅召开“英模事迹报告会”，王俊卿作为8个英模之一出席。但他没有看到战友杨昌齐、张双全——他们已经牺牲了。
王俊卿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的伤疤，那是一个杀人逃犯留下的——对方开枪打断一片厚瓦，瓦从几米高的房上掉下来，砸中了他。
“会不会有一天，我的事迹也由别人来作报告呢?”王俊卿说。
选自《老年文汇报》2007.3.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