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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查南家族在美国南卡罗莱纳的帕乌雷斯岛上有一所海滩上的房子，这家的小儿子菲尔非常怀念小时在岛上的生活。海边各种好吃的海味，带着咸味的海风，还有那里纯朴的民风，都令他十分怀念。
在他40岁那年的10月份，他决定携妻带子重返童年故居。菲尔是亚特兰大的一名新闻记者，紧张的工作使他深感疲惫，影响到了他的身心健康，也让他与家人日渐疏离，他十分需要像帕乌雷斯这样一个远离凡尘俗世的地方来恢复活力。
他的同事们都很惊讶，这个平时工作起来不要命的菲尔也会想到去度假，而且选择了可能会有飓风的季节。但是菲尔认为，这时候岛上的游客渐渐稀少，而他正需要一份宁静。于是，菲尔带着妻子苏珊和两个女儿驾车向岛上进发。
来到岛上，菲尔高兴地看到。他们家的祖居依然完好无损。在南卡罗莱纳海岸边上如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的现代建筑群中，他们家的这幢有着山形墙和绕屋门廊的老式木结构房屋显得十分突出。从房子前面延伸出来的一条木板路一直通向海滩，菲尔记得小时候天天早晨经过这条小路去看海上日出。到了岛上的第二天早上，菲尔匆匆喝了一杯咖啡，穿上保暖的衣服，外面套上一件风衣，便向海滩走去，他想重新找回童年的记忆。
海边的日出果然壮丽非凡。天空燃烧着一片火红。菲尔沿着海边漫步，突然海上升起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这让他觉得有点煞风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小岛的尽头处，当他返身准备向回家的路上走去时，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附近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人。
他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他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影，沿着海边正向着他这个方向走来。菲尔转身向家里走去，不时停下来往后看几眼，只见那个灰色的影子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尾随在他身后。那人中等个子，穿着一身灰衣服。
菲尔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加快步伐向家里走去，回头看时，发现那个人影也加快了步伐，离他似乎越来越近了。迷雾笼罩在他们的周围。菲尔无法看清那人的面目，他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人，是当地的渔民?早起的跑步者?还是一个行凶抢劫的路贼?
菲尔走得越快，那个跟着的人影也追得越紧。菲尔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离家还有相当一段路。他想跑，但立刻觉得这是十分愚蠢的。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大城市里的新闻记者，各种各样的犯罪现象他见得多了。
虽然还是有点害怕，菲尔还是转身勇敢地向那个人对面走去。人影突然在一个沙丘上停了下来，俯视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菲尔大为惊异。只见那人慢慢转过身来，面向他所在的方向，然后就在雾气中渐渐消失不见了!
菲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飞跑到沙丘跟前，前前后后搜索了好一阵子，没有发现这个神秘人的任何踪迹。而接下来更令他毛骨悚然，当菲尔折回去的时候，发现海滩上只留下了一行脚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脚印。
那天晚上，这个小岛上暴雨滂沱，苏珊在屋里点起了蜡烛照亮，菲尔仍然在思索着早上在海滩上发生的事情。一个在这个岛上流传了几个世纪的传说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出现。那是一个关于“灰衣人”的故事，一个游荡在帕乌雷斯岛上的鬼魂。据传说，灰衣人的出现预示着将有灾难来临，特别是在每年的9月至10月这两个月里是“灰衣人”最有可能现身的时候。
对于这个有趣的传说故事，菲尔一向是一笑置之。当苏珊问他在想什么时，他甚至把这个故事当作笑话讲给她听。两个女儿听到后，非常感兴趣，缠着他讲故事。
“给我们讲鬼故事，讲‘灰衣人’的故事!”两个孩子争相叫着。
菲尔此刻没有心情来讲什么鬼故事，但是拗不过两个孩子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他微笑着坐下来，给孩子们讲述了他从小在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
据说以前帕乌雷斯岛是一些种植园主的度夏胜地。每年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生活在庄园里。夏天到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渡水来到这个岛上，以避开夏季庄园里的暑热和蚊子。他们在这个岛上各处建造了许多漂亮的夏日别墅。事实上，现在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当地人中有的还是这些家族的直系后代。
在这些漂亮别墅中，有户人家有一个美丽的女儿名叫吉恩，她有一个男朋友名叫布尔戛德，他出海好长时间了，女孩十分想念他。终于有一天，她得到消息说，她的心上人即将返航归来。女孩惊喜万分，吩咐仆人们做了布尔戛德最喜欢吃的东西准备迎接他的归来。
而布尔戛德也是同样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他的心情是如此急切，一回到南卡罗莱纳，便和他的一个心腹仆人骑上马日夜兼程沿着海滩往她家赶。一路上飞马奔腾，欢声笑语。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布尔戛德发现有一条穿过沼泽地的小路，由于他归心似箭，便决定走这条小路。深入到沼泽地的中心地带时，突然马失前蹄，布尔戛德从马鞍上跌了下来，陷入了厚厚的流沙之中，无论他如何努力挣扎，也无法脱身出来。
他的仆人急忙跑过去想救他，但是太远了，怎么也够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布尔戛德往下陷落，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用说，吉恩得到这个消息后是如何的悲痛欲绝。连续几天她一直痛哭不已，每天早晨她都迷茫地在海滩上徘徊，似乎还在盼望着她的布尔戛德归来。
有一天早晨，她看见有个全身灰色的人影从远处看着她。他出现在沙丘后面的海面上，当她走近些想看得更清楚些时，她的心跳加速。那个灰衣人太像布尔戛德了!当吉恩离他只有几英尺远的时候，灰衣人突然从波涛中跃起。她向他伸出手去，可是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驾着小船在惊涛骇浪中颠簸。远处的沙丘上，布尔戛德穿着一身灰衣向她招手，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接近他。
当她将这个梦以及她在海滩遇到布尔戛德的事情告诉父母后。他们非常担心。布尔戛德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于是父亲觉得有必要带她到大城市去看医生。第二天，全家人陪伴着她到查尔斯顿去了。
他们走后，一场巨大的飓风袭击了这个小岛，几乎毁了岛上的一切，这场灾难还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当吉恩一家重返帕乌雷斯岛，看见飓风过后的悲惨情景后，吉恩明白了，布尔戛德出现在海滩上，出现在她的梦中，那是给她报警，是他救了她和她的家人!她知道，即使布尔戛德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但他的鬼魂始终在她周围守护着她。
菲尔说，“这就是帕乌雷斯岛上灰衣人的故事。”两个女儿听得入了迷，都不想去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风雨加剧，木结构的屋墙发出呜咽声，窗玻璃震得“咣当”作响。此时，菲尔觉得对于这个灰衣人的故事宁可信其有。他们没有带袖珍收音机，岛上也没有电，如果有飓风，也无法得到消息。菲尔想，万一真有飓风呢，他们不妨离开这个岛一晚上躲避一下，如果没事，过后一笑置之也就罢了。于是，几个小时后，菲尔带领他的家人离开了这个小岛。
就在他们离开的当晚，一场骇人的飓风猛烈地袭击了该岛，冲毁了许多房屋，扫平了沙丘，许多大树被连根拔起。这场飓风是这个岛上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岛上南端的所有房子几乎都在这场灾难中被夷平。
飓风过后，菲尔一家回到了岛上。飓风在岛上留下了可怕的景象，街道上到处堆积着碎砖瓦砾，就好像曾经爆发过一场战争一样。想象着他们家的祖居将会遭受到同样的命运，菲尔简直不敢想。
可是他们发现布查南家的房子竟然几乎毫无损伤，甚至他们挂在晾衣绳上的毛巾仍然好好地挂在那儿!他们惊呆了。离他们家只有几码之远的地方，所有的房屋都已成了一片废墟。这时，菲尔又想起了那个灰衣人的传说，据说，看见灰衣人出现并听从他警告的人将会得到他的保护。劫后余生的欣喜令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拥抱起妻子和女儿。
在以后的岁月里，菲尔·布查南花更多的时间与家人在一起。每年他都会与家人在帕乌雷斯岛上度假两个星期。每天早晨他会在海滩上漫步，寻觅着救了他和他的家人性命的那位朋友。如果有谁以后有机会在飓风季节来到这个岛上，在某一天早晨看见了那个灰衣人，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那是他在向你示警，是飓风即将来临的预兆。
选自《新聊斋》200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