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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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珍今年19岁,是一个爱慕虚荣而又贪玩的姑娘。她在妈妈的督促下总算读完了高中,只是成绩在班上总是垫底的,高考总分还不到200分。她自恃长得漂亮,走到哪儿都光彩照人,对考得好不好根本无所谓。她也不想去学习电脑打字之类的玩意儿。只要有人陪着玩儿,她的自我感觉就特别好。秀珍妈非常失望,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默默流出的眼泪濡湿了枕头。

  秀珍家很不幸。秀珍5岁那年,秀珍爸爸给食品站运猪肉,汽车翻到山沟里,人救上来只剩下一口气,高高大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秀珍妈哭了三天三夜,人瘦了一大圈。她没有正式工作。当时就有人撺掇她,重新找个男人。那年她才27岁,长得风姿绰约,端庄秀丽。爱慕她、想娶她做老婆的快有一个班。可秀珍妈就是死心眼儿不开窍。为了秀珍,她执拗地把什么人都拒之千里。她把自家的平房改建了一下,里面隔出一小间做母女俩的卧室,外面一大间开了一间小饭馆。她人能干,又不怕吃苦受累,饭店虽小却窗明几净。她硬是看着菜谱学会烧一手好菜。她殚精竭虑,培养女儿读书,巴望女儿能读到大学毕业,她心想这样才对得起早早死去的丈夫。

  秀珍却不以为然。她不想去复读高三,整天游手好闲。早上,她偎在被窝里能睡到八九点钟,起来以后吃一大碗蛋炒饭。然后梳妆打扮一番,去找朋友玩了。有时蹦迪要蹦到晚上十一二点。

  邻居中有个叫杨姐的,是一个心地善良而又雷厉风行的人。她十分同情秀珍妈。有一次,她来饭店吃馄饨,她揽着秀珍妈的肩说:“你含辛茹苦抚养女儿,可是女儿不领情,尽顾自己玩儿。依我看,干脆把她嫁出去,我再给你找一个好男人,保你下半辈子也享享福。”

  “那怎么行,秀珍还小,怎么能这么早就结婚。再说她没有工作,能找到什么好人?”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忘了,我大表妹前些年嫁到美国去,在那儿过得还不错。我叫她物色一个老外来相亲。秀珍长得俊,准保没问题。”

  这边秀珍妈还没答应,那边杨姐已经一个电话打到了大洋彼岸。过了不久,还真从美国的加州飞来一个老外,名叫杰克。个子不高,样子很精神。据杨姐介绍说,他是个小农场主,妻子两年前生病去世了,有一儿一女都在大学读书。他人很实在,只是年纪大一点,40出点头。杨姐为此也觉得过意不去。秀珍妈更是无论如何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认为杰克是二婚,岁数又太大。她对秀珍说:“他能当你爸爸了。”可是秀珍却满心欢喜。想到自己就要到美国去,她有点飘飘然了。她公然挎着杰克的胳膊,神气活现地在街上招摇过市。她学的那些英语差不多都还给英语老师了。但是有几句话她还是会讲的:“Hello”、“Good morning”、“I love you”等。那杰克望着她直发怔,再也不肯跟她去逛街了。秀珍说我们去跳舞吧,可是杰克不喜欢跳舞,他却偏热衷于给秀珍妈打下手。他像小学生一样,毕恭毕敬地站在锅灶旁边,观看秀珍妈炒菜。好像他专程从美国赶来是学习中国的烹调技术似的。他西服也不穿,衬衣袖子一卷,就帮秀珍妈择菜、洗碗、抹桌子,惹得来饭店吃饭的人一惊一乍的。不吃饭的人也围在门口看热闹,说秀珍妈的洋女婿真会讨好丈母娘。

  秀珍妈忧心忡忡。她看到秀珍跟杰克到街上丢人现眼,又看到杰克弯腰曲背地在饭店里忙活,心里甭提多别扭了。她央求杨姐快跟杰克讲,女儿不能嫁给他,叫他赶快走。可是杰克说什么也不走。他一大早就从所住的宾馆跑到饭店来,看见秀珍妈正套上外衣要去菜市,他伸手就拿过篮子,打着手势说,我和你一起去买菜。把秀珍妈窘了个大红脸,她干脆拖张凳子坐下来,用手比划着说,你要去我就不去了。僵持了一会儿,杰克无奈,只得耸耸肩,做手势说,那你一个人去吧。秀珍妈如释重负,赶忙拎起篮子就往外走。杰克看到她的外衣领子没有翻下去,一下子伸出带毛的大手,赶上一步轻轻地帮她把衣领翻好。秀珍妈心里猛地一热,一种久违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她慌忙低头走到街上,心想这个人可真婆婆妈妈的,不过他人不坏,心也细,还挺会体贴人的。

  秀珍可不依了。她气急败坏,满脸愠色。她不便对杰克发火,就责怪妈妈,为什么要人家老外做杂事?人家大老远从美国来,难道就是帮你择菜、洗碗的不成!母女俩一拌嘴,杰克可急坏了。他虽然听不懂,也知道那形势不对。这天晚上,他从附近中学请来一位英语教师当翻译。通过翻译对秀珍母女说,他来中国四五天了,现在,他的农场农活正忙,他准备过一两天就回去。但是在回国之前,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说着他动情地望了秀珍妈一眼,然后说,他要向秀珍妈求婚,希望她能答应做他的妻子。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亮闪闪的戒指,说如果秀珍妈能答应他,就请收下这枚戒指。但是,他并不要求她立即答复,等考虑好了可以给他写信。说着他又拿出早已写好的地址,放在桌上。

  秀珍妈始料不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羞涩着脸,头直摇,手直摆,翕动着嘴唇,一迭声说了几个不行。那秀珍又羞又气,一扭身跑进里间屋,趴在床上放声恸哭起来。

  英语老师感到迷惑不解。他问杰克:你不是来娶秀珍的吗?怎么临时变卦,要娶她的母亲呢?

  杰克笑了,说:很多美国人都崇尚勤俭。你看秀珍妈,多好的一个女人。我一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我去世的妻子。我还特别喜欢吃她做的菜。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对男人更有吸引力吗?英语老师听完此话,不由得多看了秀珍妈几眼。这时她早起身离去,在水池边洗碗。只见她皮肤白净,脸上有一种恬静、柔和的美,虽然已到中年,仍有极好的身材。与秀珍妈相比,秀珍简直就像一只雏鸡,还需要阳光雨露的滋润,更需要经受生活的磨炼。英语老师暗自思忖,我怎么早先没有注意到呢?也许是由于她穿着太一般,还系着个大围裙的缘故吧。这个老外还真有眼力,还务实得很呢。

  杰克又说,如果秀珍妈肯嫁给他,他会安排秀珍去美国读书。希望她能自尊自重,像她妈妈那样具备各种美德。英语老师望望秀珍妈,对杰克说:“我想,她会考虑你的请求的。”突然,那秀珍一骨碌从里屋三蹿两蹦地扑到妈妈跟前说:“好,我要到美国去读书。”

  (欧风庚 荐)

  选自《中外故事》2002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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