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长发里的爱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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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出差在外总会遇见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但我敢保证,前不久我由内地去一座海滨城市出差时遇见的事最为离奇。

  我坐的是夜晚的航班。下飞机后,我和另外两个陌生男人合乘一辆出租车进城,这是一种省钱的坐车方式。3个人的皮箱都放在汽车后备箱里,汽车便启动了。进城后,另外两个乘客先后下了车,我要去的酒店最远,因而成了最后下车的乘客。

  进了酒店客房,夜已深了,我喝了点水后便准备洗漱睡觉。开皮箱拿衣服,密码锁打不开,这才发现皮箱拿错了。

  我心烦意乱,看着这只黑色皮箱发愣。这箱的大小和颜色与我的皮箱一模一样,显然是先下车的乘客拎错了箱。

  心里急一阵后慢慢平静下来。因为我的箱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而这只陌生的皮箱拎起来也不轻,它的主人也许和我同样着急呢。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之间怎样取得联系呢?出租车的编号我没记下,只好与客运管理处联系了。电话打过去,对方说别着急,他们会找到这辆出租车的,司机会记得另外两个客人下车的酒店。但是,现在快半夜了,恐怕要明天才能查清这件事。对方记下了我的电话,说查到后便与我联系。

  只好如此了。

  我将陌生的皮箱放在墙边,便进浴室冲澡准备睡觉。水很热,浴室里雾气蒸腾,墙上的一面大镜子很快便朦胧起来。突然,我在不经意间看见镜子里有人影晃了一下,我没关浴室门,而镜子正对着门的方向。

  “谁?”我本能地叫了一声,同时回头紧盯着浴室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哗哗”的水从我头上洒下来。

  心里不踏实,我披上浴巾走出浴室察看。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头灯柔和的光使四壁显得很幽静。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吧,这房间里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我走进浴室继续洗澡,同时对着水雾朦胧的镜子努力回想那个人影一闪的情景。没错,刚才确实有人影晃了一下,而且是个女人,因为那镜子一闪时分明有长发飘动。

  我的心有些虚,赶紧结束了冲澡,检查房间门。门锁得好好的,还上了保险链。我愣了一会儿,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2

  深夜,正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房间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尽管很轻很轻,但那声音确实就在近旁。我打了个激灵,起身伸手开了灯,惊恐地看去——

  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前,背对着我,正欲开门出去。但不知什么原因,这门怎么也打不开。她穿着黑裙,长发齐腰。我惊恐地对着这背影喝问道:“你是谁?怎么进到我的房间来了?”那女子猛然回过头来,一张脸纸一样白。我还没来得看清她的模样,她却一晃消失了……

  我在床上呆愣了许久,盯着空荡荡的房门处,难道是幻觉?我下了床点燃了一支烟,定定神,来到门边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异常。

  我忽然想起曾经听人讲过的一件事,说是一个人住在旅馆里,半夜里觉得有人站在床前。第二天他认真察看房间,果然在床下发现一具女尸。这是恶人作案后留下的现场,而后来住店的客人产生了感应,一起凶杀案才暴露出来。

  想起这传闻,我不禁又毛骨悚然。我赶忙将床下、衣柜都检查了一遍,没见任何异样。终于,我的眼光落在了那只陌生的皮箱上。会不会,这箱子里装着死人呢?

  我鼓了半天勇气,上前拎了拎那箱子,绝对没有一个人的重量。肢解!想到这时,我的心仿佛要跳出喉咙口。或者是,这箱里只有一部分尸块?以前读过的一些新闻报道一下子涌出来……

  我立刻想到了报警,但随即又犹豫起来。要是这箱里仅仅是正常的行李呢?那会闹出笑话来的。

  我决定打开箱子看看。我费了半天工夫,用水果刀撬开了拉链,露在最上面的是一件毛衣。我用手按了按,毛衣下面软绵绵的,我的预感也许要被证实了。

  揭开毛衣,下面仍是衣物,再往下找,有一个长方型的木盒。我小心地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大束长长的头发!我的脑海中立刻勾画出一个长发齐腰的女人。

  我疑惑起来,没有尸块只有头发,这像碎尸案吗?并且,如果罪犯是想扔掉这头发的话,何必将头发装在精致的木盒里呢?无论如何,这更像是一件纪念品。

  当然,无论怎样揣想,这长发都极可能是死人身上的东西。我睡意全无,在惊恐中一直坐到天亮。我想,等客运管理处找到这箱的主人后再定行动方案,如果主人还能找到的话。

  3

  上午九点,客运管理处的电话来了。昨晚载我们的那辆出租车尚未查到,但没关系,因为那个拿错箱的人主动打电话来询问了。

  我松了口气,那人也想将皮箱调换回去,至少说明他不是一个案犯。可令我不快的是,那人要我拿箱过去换,他住海滨酒店1904房。

  我拎上那只让我惊恐了一夜的皮箱,坐车直奔那人的住处而去。

  不久,我来到海滨酒店1904房,正敲房门时,我突然产生了危险意识,要是这人真是罪犯呢?他也许推算到我发现了他箱里的秘密,骗我到此杀人灭口啊!然而,我的警觉来得太迟,门已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削男子站在我面前。我一打量,正是昨晚一同乘车的人。他抱歉地说他的心脏病犯了,只好让我跑一趟,十分感谢。

  他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让我少了畏惧。我将皮箱拎了进去,一眼看见我的皮箱正放在他的床脚。

  “真是阴差阳错。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他接过自己的皮箱感叹道。

  按正常的交接,我们各自都打开自己的皮箱,看看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突然,他抬头问我道:“你开过我的箱子了?”

  见瞒不过,我只好将昨晚的事如实道来。

  “是迫不得已才打开的。”我说,“房间里老有一个女人晃动的影子,我担心这箱里有问题。”我尴尬地说。

  “是吗?”那男人吃惊地问。随后他又喃喃地自语道,“她在找我,她要到我这里来,肯定是这样的。”

  他这一番古怪的话引起我强烈的好奇心,于是我试探地问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避讳我,而是跟了讲了下面一段话……

  他姓贺,箱子木盒里是他女友的头发。她叫玲,他们青梅竹马,就在他们准备结婚的前夕,女友病了,一查是癌症晚期!

  要做化疗了,玲剪下了自己的长发给他,说化疗要引起脱发,先剪下来留作纪念。这是生离死别的纪念,两人心里有数,但都不去碰那个敏感的字眼。四个月后,玲走了,形体消散。他们曾经说过要到海边来渡蜜月,现在贺带着玲来了,这房间的窗户面临大海……

  我静静地听着贺的讲述,其间我的手机响过一次,是内地的朋友打来的,问我多久回去。我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我不想让电话打扰我。说实话,我许久没感动过了。想起昨晚的梦,一个女人正拼命拉门出去,寻找她失散的心上人……只是,这梦太蹊跷了,还有镜子里的人影和房间里的响动,难道那头发真有灵性吗?

  我无法回答。

  分手时,我用力握握贺的手,祝他多保重。

  我拎着自己的皮箱出了海滨酒店。出租车沿海岸行驶,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机遗落在贺的房间里了。刚才在房里接了一个电话,我顺手放在了床铺上。

  我让出租车返回,进了酒店,乘电梯直上,来到1904号房。

  门半开着,我走进去,只见一个长发女子正坐在屋里,她柔柔的样子,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我以为走错了房间,但同时已看见我的手机。

  我拿起手机,问那女子:“贺先生不在吗?”

  “他到楼下买东西去了。”长发女子轻声答道。

  我心里非常紧张,一直到出了酒店坐上车后,才觉得也许该等到贺回房间再走,因为,我对那女子的身份已经起了疑心。

  回到我住的酒店后,我给贺的房间打去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

  第二天我再打,贺的房间已换成另外的客人了。

  选自《新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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