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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禹铸九鼎开始,上古先民就对广域地理表示出巨大的热情。古地图忠实地记录着先民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多少相关的传说故事就埋在史家的简册和时间的尘埃中,我们怎能错过它?
甲骨上的地图
当我们寻觅古地图的历史时,无须怀疑,当中华民族有图腾的时候一定就有原始的地图了。
已知最早的一张中国古地图是什么呢?
远在距今3500多年前,我们的先人在甲骨上刻下了一幅图,记述了他们打猎时经过的路线,路上的山川和沼泽历历在目。这就是河南安阳花园村出土的商代刻于卜卦用的龟板上的《田猎图》,它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也是全世界已知最早的地图。
在发掘出的众多商代龟甲中,还有这样一个甲骨文字,它中间画着一条弯弯的小河,河的此岸和彼岸各有一只脚印,一只左脚、一只右脚,古人用这两个高度精简的符号代表一行脚印。整个字,或说这张图可以说指示了一条穿过河流去往狩猎地的道路。这张让人发出会心微笑的“地图”就是甲骨文中的“涉”字,它所传达的信息原始、质朴,也可以看作是一张很古老的地图呢!
负版者
《论语·乡党》篇中提到了一件事:孔子“式负版者”。“式”是马车厢前的横木,它用作动词时是指手放在这根横木上低头致敬。“负版者”是什么人?以至于孔子路遇时要致以如此恭谨的礼节?郑玄笺注的“负版”这个词意思是:“持邦国之图籍”。因为当时的地图主要雕刻在铜板、石板、木板上,比较笨重,所以,要通过背负才能送运、观览。通过如此隆重的排场,我们也能看出在古代地图和地图绘制者、拥有者都有着一定地位。
在距今2000多年前的甘肃天水放马滩古墓中,4块松木板、7幅地图的主人是什么身份,目前尚无一致看法。墓中还发现了算命占卜的书,另外尚有8枚竹简,记录了墓主人“丹”的一段神奇故事:丹因伤人而被处死,但3年后又死而复生。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松木板上的7幅地图的确是他亲自绘制的却似乎可以定论。
丹从军多年,看起来这位军人是在着手绘制一幅完整的县全图,可惜尚未完成就去世了。留下来的这7幅图,除一幅为半成品外,其他6幅可拼接为完整的一幅,所绘范围东西长135公里,南北达88公里,在当时的绘图水平下,这是非常可观的一个面积。
这位古代普通下级官吏的作品,如今成了中国的国宝,因为这份在全世界都算得上最早的实用地图准确性很高、图式体例统一,展示着中国古代先进的地图理论和技术。
督亢之图
大禹治水是中国家喻户晓的传说。在历史记载里,大禹治水成功之后,将天下划分为九州,并“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九鼎上,分别刻有九州的名字、山川以及奇异的草木禽兽形象,让人“以观万国”,增广见闻。
很多人认为,夏禹九鼎上的图案,就是中国最早的地图。而能做出这九幅地图,说明当时的人们已掌握了较为丰富的地理知识。
如果九鼎不是在战国时代失踪了,它一定会像秦始皇用和氏璧制作的那只传国玉玺一样,成为后世每位君王梦寐以求的东西,因为它们能满足他们对于政治权力的渴求。
古代天子分封时,要将该地地图赐给分封的诸侯;而诸侯之间的献图行为,就意味着让出土地和主权,将那片土地送给别人。平日里,地图(“图”)和户籍(“版”)都深藏宫中,秘不示人。一旦爆发战争,进攻者但凡取得了对方的地图和户籍,也就意味着消灭了对方的政权,而战败者不到迫不得已也绝不会让本国地图落入敌人手中。
史上最负传奇的地图莫过于荆轲献予秦始皇的“督亢之图”了,如今,督亢地图或许我们是无法看到了,它埋藏地下,等待出土的概率未可知,也许这幅让秦王印象深刻的地图此时还伴随在他的身边,沉睡在地底的秦始皇陵?难道现在的我们再无缘见到秦时地图了吗?令人莞尔的是,1986年3月,甘肃天水放马滩的林场工人在修护林站宿舍时,偶然发现的古墓中出土的那4块松木板、7幅地图,其中就有一幅2200年前当地的“林木资源图”。
经研究鉴定,这些地图大约绘制于秦王嬴政八年(公元前239年),也就是说在12年之后,秦王嬴政等来了让他朝思暮想的“督亢之地”,以及名垂千古的刺客。放马滩地图和督亢地图在同一个时代,我们可以据此来想象传奇中督亢地图的风采。
如果忽略放马滩地图古老的松木板上因2200年时光所造成的模糊不清,以及古今文字的差异,我们可以这样说:放马滩地图和今天21世纪的地图几乎完全看不出差别。
今天的手绘地图用高空俯瞰的视角描绘地面的水系、道路和城镇居民点,在这些抽象的线条和符号旁附注必要的文字,各元素之间距离、方位力求准确,等等。而这些手法在放马滩地图里已经可以看到端倪。
督亢地图一定不是画在木板上,它应该有一个和它身价相称的载体,但它的绘制方法,应该和放马滩地图相似。
放马滩和马王堆,这两个地名都有一个马字。两地一个出土了中国最早的实物地图,一个出土了世界上最早的军事地图。天南地北、两个朝代、相距700年的地图,虽然一个粗率、一个精美,但绘制方法是十分相似的。1973年从长沙马王堆出土的3幅地图,用封闭的曲线画出山脉形状,图中河流的表示方法几乎与近代地图一模一样,地图的视角也是高空正向俯视,里面用“钢笔素描”一样的手法“唰唰唰”填上密密的平行线,这看起来像是2000多年后光绪年间地图画山时用的“毛毛虫法”。
放马滩和马王堆出土的虽然都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古老的地图,但我们现今接受起来却没有难度。如果不是埋藏久远造成的残破,这些最古老的地图看起来反而像是最年轻、最近代的。
选自《青年博览》20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