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千方百计护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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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拉孟守备队在松山苦苦地垂死挣扎,其直接长官第113联队联队长松井秀治不但不组织救援,反倒多次发电报要求在危急关头烧掉军旗;金光惠次郎和真锅邦人于焦头烂额之际,也将这件事作为头等大事,多次复电汇报处理情况。这一现象,是不了解日本军队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日本军旗,系明治三年(1870年)以“太政官布告”的最高法令形式发布定制,称作“陆军御国旗”。它是从日本国旗——太阳旗演化出来的,有十六道血红的光芒线,又被称为“旭日旗”。且陆军军旗三个边饰有紫色流苏,木制烤漆旗杆顶部,有一个三面体的镀金大旗冠,三面均为日本天皇家族的十六瓣菊花纹浮雕族徽图案。据服部卓四郎《大东亚战争全史》:“自1874年1月23日,日本明治天皇对近卫步兵第1、第2联队亲授军旗为肇始,此后凡日军新编成之步兵及骑兵联队,必由天皇亲授军旗。”

  军旗为天皇亲授,仅为建制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才拥有,所以也称为联队旗。按日本陆军的规定,军旗在则编制在,军旗丢则编制裁。所以军旗在日军是一个不得了的要紧东西,要挑选联队一名最优秀的少尉军官担任旗手,专门设一个军旗护卫中队来保护它。松山日军仅有建制不完整的千余人,因为军旗留在此地,仍指定了一个军旗护卫小队。

  正因如此,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部队都渴望缴获日本军旗,但是都未能如愿。因为日军战斗条令规定,当判断战局有全军覆没危险时,应奉烧军旗。但不管遭遇怎样的败仗,日军都有烧掉军旗而后自杀的时间。1941年9月,为策应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国第六战区部队发动反攻收复宜昌作战,由于我军以重兵攻势凌厉,据守西岸据点的日军第13师团曾面临烧掉军旗的危机,已经向所属第104联队发出预令,且准备好了师团长以下高级将领剖腹自杀的场地,后因援兵到来逃脱了厄运。 在八年抗战中,日军仅在松山和腾冲的两次“玉碎”战中烧掉了两面军旗,分别属于第113联队和第148联队。这实在是中国军队八年抗战最值得称道的骄傲!二战期间,作为日本陆军象征的共444面军旗,均在太平洋战场烧毁、随运兵船在海上沉没或是在战败后举行的“军旗奉烧”仪式中毁灭,目前仅在东京靖国神社“游就馆”保存着一面步兵第321联队军旗,是联队长后藤四郎中佐通过一个叫做“神道天行居”的右翼宗教组织隐匿保存下来的,这也是世间仅存的一面日本军旗。

  日军之所以重视军旗,因为它是日本军国主义精神的最高物化形式。1939年夏,在当时的伪“满洲国”和蒙古国边境,爆发了苏日诺门罕之战。从8月20日苏军发起进攻到30日停火,10天时间内,关东军阵亡了1.8万人,第23师团和第7师团大部分建制联队都被彻底歼灭,关东军遭遇到了自成军以来最惨重的败仗。在此情况下,日军仍在酝酿着更大规模的死亡攻击,为什么呢?原关东军老兵、日本作家五味川纯平在其所著《诺门罕》一书中写道:“听说第64联队等被歼后,关东军和第6军最担心的不是山县武光联队长等人死没死、怎么死的,他们最担心的是军旗是不是完全烧掉、有没有落入敌手。关东军在这之后又调集了第2师团、第4师团和其他直属部队,企图来一个大反攻,军旗下落不明就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军旗成了他们的一大心病。”

  9月24日,日军终于在747高地发现了第64联队山县武光、独立野炮第13联队伊势高秀两个联队长的尸体,还发现了尚未完全烧毁的第64联队的军旗(炮兵联队无军旗),从旗手的衣袋里还发现了军旗的菊花御纹旗冠。这一发现,使第6军和关东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对他们来说,丢失军旗是关东军的奇耻大辱。关东军计划的“二期作战”也好,“战场清理”也好,其中的一个潜在的因素,或者说是说不出口的目的,就是寻找下落不明的军旗。

  而参战的日军第7师团,由于师团长园部和一郎中将对这场鸡蛋碰石头般的战事没有信心,事先要求所属联队把军旗都留在了驻地齐齐哈尔。虽说三个联队也没剩下几个兵,但按照日本陆军的理论,这些联队不能算被歼灭,还可以重建。为此,第7师团大大地庆幸了一番。

  对此,以小知识分子被征召从军的五味川纯平深感困惑和愤怒:“军旗就是一面旗帜,只不过是一个部队的象征而已,说是天皇赐给的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战争是以胜败而论的,军旗怎么能决定胜败……为了一面天皇赐给的军旗而企图把成千上万的人再次投入死地,这样的领导人是真正的、地地道道的战争狂人。”

  但是,在昔日大多数日本军人的记忆里,是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的。诺门罕战役的幸存者、原日本关东军第23师团卫生队军医军曹松本草平在其《茫茫的旷野:诺门罕》一书中有如此回忆:“军旗只是一面旗帜,充其量是一个部队的象征,可是整个日本军队都把军旗看得很重,比部队的其他一切都高贵。要是说起原因来,还要说是日本军统教育的结果。”

  日军第113联队的军旗烧毁在了松山,有天皇菊花纹族徽的金属旗冠被深埋在了阵地上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战后远征军曾带着日俘里美荣寻找过它,可见远征军中是有人懂得这一特殊战利品的价值的。但一个被俘士兵哪里知道由金光惠次郎和真锅邦人亲手处理的这一最高机密呢。战后,那些幸存的日本老兵一次次来到这里,除了想把阵亡者的遗骨弄回去,恐怕脑海里也不止一次地琢磨着军旗旗冠可能埋在哪里吧。

  选自《松山战役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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