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一、九娘遭劫
赵匡胤年轻的时候，人称赵公子，是一位有志气、讲义气、好读书的青年人。到１８岁时，他已读完很多古书，练就十八般武艺。因为他艺高胆大，又好打抱不平，所以，老百姓都很喜欢他，恶人却很害怕他。
那一年冬天，赵公子听说河东中条山隐居着一位神拳大师，他的拳术天下无敌，赵公子有意要寻找这位大师，学习拳术。
赵公子离开家乡，朝河东而来。一天，他走到蒲州古城东边的峨嵋崖头，这时，天黑了，人也累了，赵公子见有一座破庙，门虚掩着，就径直走进去。见庙里只有一位老和尚，说明来意，老和尚就让他在寺里住下来。
半夜，赵公子突然被一个女人的哭声惊醒，他觉得奇怪，就爬起来，朝哭声方向摸去。走到一个小房子跟前，借着月光，从窗口向里一望，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墙角里蜷缩着一个女人，正在低头哭泣。赵公子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锁着。赵公子心里骂道："这老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眼，心底里却是黑心黑肺，劫个女人藏在庙里。不行，我要找他去，整一下这个老秃驴！"
赵公子这么想着，就走到了老和尚的房里，一伸手就把老和尚从床上提起来。老和尚没防备，吓得浑身哆嗦，连声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啦？"赵公子气恼地骂道："你干的好事，这么大年纪了，又是佛门之地，劫一个女人藏在后边，太缺德了。快把那个女人放了，稍有迟缓，我把你的驴头拧下来！"老和尚见对方要动武，忙摆手解释道："公子，你有所不知，那女人不是我劫来的，是两个强人劫来的。他们是兄弟二人，大的叫王大虎，小的叫王二虎。前天晚上，他们劫来这个女人，说是要给大虎做老婆。不巧，这时他们的娘死了，兄弟二人急着回去葬母，就把这女人放在寺里，让我代他们看着。"
赵公子听了，就责备道："既然你知道这女人是强人劫来的，为什么不把她放了？"老和尚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露出惊慌的样子，说："公子，你有所不知，大虎和二虎是河东有名的两个恶霸，老百姓都怕他们，我若把这女人放了，他们定会把我的寺庙烧了，我的命也保不住了。"赵公子想了想，就对老和尚吩咐道："你把门开了，我自有办法。"
老和尚开了门，把女人放出来。赵公子上去，三下五除二，拳打脚踢就把小房的门打烂了，窗打坏了。他对老和尚说："那两个恶霸来了，你就说有一个强人把女人抢走了。"老和尚见事已如此，只能点点头，回房去了。
赵公子怕夜长梦多，就对女人说："你赶快逃命去吧。"不料，那女人往赵公子跟前一跪，说："你把我救出来，是我的恩人，可是，我没法儿逃啊。"赵公子就觉得奇怪，问："你怎么没法逃？"女人说："我叫九娘，今年刚满１８岁，家住荣河县小安村。三天前，被两个强人劫来，一路上被蒙住眼，现在又是晚上，我连东西南北都认不清，怎么能逃回去呢？"
赵公子觉得九娘说的是理，就决定好事做到底，说："九娘，我送你回去！"说着，赵公子前边走，让九娘后边跟。可是，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已经把九娘拉了很远。赵公子心想：九娘是小脚，又没出过门，怎么跟得上我呢。于是，又回到寺里，找到老和尚，说："你借我一匹马，我送九娘回去。"老和尚惶恐地说："马是有一匹，但这是大虎和二虎的，拴在后边马厩里。你真要把马牵走，那就把马厩捣毁了，他们兄弟来时，我也有个交待。"
赵公子来到马厩把那马牵出来，一看，是一头雪白的高头大马，十分喜欢。当下就把马厩砸了。
赵公子把马牵到九娘跟前，把九娘扶上马背，然后，自己也骑上去。可是，马才走了一步，九娘就差点掉下来，赵公子想，要让九娘坐好坐稳，就得自己一手把九娘抱住，刚抱了一下，又觉得不妥，若让人见了，岂不说我趁机调戏妇女。于是就跳下马来，对九娘说："你坐稳，我来牵马走。"九娘觉得说不过去，涨红着脸："你还是上马来吧，我不怪你的。"赵公子也不多答，吆喝一声，牵着马朝前走去。
二、杀虎拒婚
赵公子赶着马，一步一步走进中条山，走了一会儿，又渴又饥，就想寻点吃的，正巧路旁有间小屋，小屋的灯还亮着。赵公子把马拴好，就去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个老头儿。老头儿的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他问："半夜三更，你们有什么事？"赵公子便把救九娘的事说了。老头儿"啊"了一声，说："你是赵公子吧，你一向打抱不平，救人于水火之中，我可早就如雷贯耳了。"赵公子有些纳闷，忙问："老伯，你怎么知道我姓赵？"老头儿哈哈一笑："你到河东来不是要找我吗？"赵公子闻言，高兴地蹦起来，大叫道："你是神拳大师。"老头儿说："赵公子过奖了，我只是懂几套拳路罢了。"
神拳大师把赵公子和九娘请进屋子，端茶送饭，让赵公子他们吃饱喝足。赵公子抹抹嘴说："大伯，我把九娘送到家，回头来拜你为师！"神拳大师说："你走不得了。"赵公子有些奇怪，问："为什么走不得？"老头儿说："你再朝前走十里地，便是大麻村，大麻村有两大恶人，就是大虎和二虎。今夜他们正在为死亡的母亲超度，谁从他们村走过，就会被他们捉住，杀死后祭灵。"
这话激怒了赵公子，他愤愤地说道："好霸道的恶人，我早想收拾他们了，今晚正好，让九娘先住在你这儿，我去去就来。"神拳大师一把拉住赵公子，告诫道："公子，你千万不要轻敌，大虎二虎武艺高强，要硬拼，怕占不到多少便宜。你若定要去除恶人，不妨听老夫一言。"神拳大师说完，凑着赵公子耳朵低语一样。赵公子边听边点头，最后向老人深深作了一个揖。
赵公子告别神拳大师，策马飞奔，转眼之间就到了大麻村。他跳下马，把马拴在一个洞里，然后，换上一身寿衣，短刀藏在腰间，长刀藏在扁担内，挑着两个纸人、纸马直朝大麻村奔去。到了村口，见一家人家门口挂着灯笼，四周围着很多穿寿衣的人，便认定那是大虎家里，就径直走过去。快到门口时，就又哭又喊起来："我的大娘啊，您慢慢走啊……"门口的人一看，立刻向屋里喊道："大虎，又有客人来了，你出来迎接一下。"
不一会儿，大虎就出来，按当地的风俗，迎客时要一边走一边作揖，走到客人面前时，还要深深鞠一躬。大虎不认识来人，又不好问，毕竟人家是来为母亲祭灵的，先鞠个躬再说。他刚弯下腰，赵公子眼明手快，右手从腰间拔出短刀，往上一顶，只听大虎"哎哟"一声，喉咙口喷出一股血，人就倒在地上了。趁着众人大惊，赵公子把纸马、纸人一甩，从扁担中抽出利剑，直朝屋子里奔去。
二虎闻听大哥遭人刺了，大吃一惊，急忙起身拿起大刀，大叫道："哪来的贼人，竟敢如此猖狂，我叫你立刻变成肉酱！"赵公子毫无惧色，迎上去骂道："你们两只恶狼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我今天就是来替百姓报仇的！"
二虎不再答话，一跃而起，一刀向赵公子胸口刺来。赵公子一闪，来了个鲤鱼翻身，一跳跳到二虎左侧，利剑一抖刺向二虎左心。二虎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向右一闪，一缩身子，"嚓"一声，像鱼儿一样，游到赵公子身后，挥起大刀。赵公子仿佛身后长有眼睛，忽地向下一蹲，二虎的大刀落空，由于惯性，人也扑向前去。赵公子急速站起，一晃利剑又追了过去。此招厉害，一般人是休想逃命。二虎见躲不了，身子朝后一仰，一个打滚，便滚出一丈远。
两个人剑来刀去，直杀了一个时辰，硬是分不出胜负。
又战了一会儿，赵公子显得力不从心了，他一抱拳，说道："二虎，今天饶了你，明天再战。"说着，扭头就走，二虎以为赵公子真吃不住劲了，大喝一声："贼人休走，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变成肉酱！"说着，快步追过来。追了一阵，就到了一个崖边，眼看就要追上赵公子了，二虎一咬牙用足全身力气，猛地挥刀向赵公子背心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赵公子"刷"地朝旁一闪，二虎刹不住脚，踉踉跄跄朝前跌去，赵公子趁机一挥拳，从背后给了二虎一拳，二虎惨叫一声，跌下崖去。
杀了两个恶霸，赵公子又回到神拳大师那儿，向他叙述了整个过程，然后让九娘骑上马，朝荣河方向而去。
天亮了，九娘看清了赵公子，他是一个十分英俊的青年；赵公子也看清了九娘，她是一位如花似玉漂亮的姑娘。九娘在心里想：赵公子智勇双全，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什么能谢他的，不如嫁给他，伺候他一辈子！
九娘有心思，就有意找话题问道："公子，你家妻室可好呀。"赵公子说："我没有妻室。"九娘一听大喜，突然对赵公子说："公子，你把我扶下马，我想方便。"赵公子勒住马，扶九娘下马。九娘故意一紧张，身子一扭，靠到公子怀里。赵公子根本就没动邪念，他一把将九娘推开，严肃地说："你快去方便，我在这儿等你。"九娘见赵公子一点也不动心，知道他是个正经人，便不再说什么，安安分分地回到家。
回到家，九娘立刻把自己的心思跟父母说了。父母亲当然同意这门亲事，就直接对赵公子说："公子，你救了我们的女儿，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你若不嫌弃，我们愿把女儿许配给你，伺候你一辈子。"赵公子一听连连摇头，他真诚地说："大伯，大妈，我救你女儿是出于救人之心，根本不图回报。如今我四处飘游，怎么能娶妻成家呢。"任两位老人怎么说，终究不肯答应。
第二天，赵公子告辞九娘走了。九娘把他送到村边，直到赵公子走得无影无踪，才回到家里。从此，九娘十分思念赵公子，不论白天黑夜，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公子站在身边。后来，父母要她嫁人，她一律拒绝。父母生气了，要赶她出门，她就真的出家而走，去普救寺当了尼姑，这是后话。
三、尼姑救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５年就过去了，赵公子成了一员大将，带领部队南北征杀。这天，他率领的部队与盘踞在河东的军队拼杀，因为中了埋伏，赵公子的队伍被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没。最后，赵公子单身匹马冲出重围，逃到中条山水峪口边。这时，前边是山，马无法行走；后边是追兵，一步难退。赵公子只好把马拴在一棵大树下，自己独身一人朝东边逃去。
正跑着，冷不防，从路旁站出一个老太婆，高声叫道："公子，快将我背上。"赵公子一愣，老太婆又催道："不要多想了，快背上我！"赵公子不再耽搁，走近老太婆。老太婆扔过一身破衣裳，说："先换上衣服。"赵公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手脚利索地换了衣服，又把老太婆背起。老太婆伸出右手，在赵公子脸上一抹，赵公子的脸就变得蜡黄蜡黄的。老太婆伏在赵公子背上，一边大声呻吟一边不住声地喊着："哎哟，疼死我啦。我儿啊，你要走快一点，走慢了，我的命就没有啦。"
这时，追兵赶来了，一个当官的拦住赵公子问道："喂，看见一个骑马的人吗？"赵公子没抬头，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说："我只顾背老母赶路，哪看见什么骑马的。"那当官的不相信，自言自语地说："怪事，他还能飞上天去？"老太婆突然说："啊，你们是说一个骑白马的人吗？我看见过，他进水峪口去了。"于是当官的把手一挥，追兵便一起朝水峪口而去了。老太婆对赵公子说："走快一点，到前边那个寺院去。"
进了寺院，老太婆从赵公子背上下来，突然问道："你认识我吗？"赵公子说："不认识。"老太婆把头上的假发拿掉，变成一个尼姑，又问赵公子："你认识我吗？"赵公子说："你好像有点像九娘，但你不是九娘，九娘不会是尼姑。"尼姑凄惨地一笑，点头承认道："赵公子，我就是九娘。"赵公子大吃一惊，声音颤抖地说："九娘，你怎么做了尼姑？"
九娘叹了一口长气，便把５年前出家的事说了一遍，说得赵公子也流下泪来，"九娘，我对不起你啊。"正说着，又听见远处传来追兵乱哄哄的喊声，九娘急忙让赵公子藏进一个墙壁的夹缝里，自己则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不一会儿，几个追兵冲进来，大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子背一个老太婆到这儿来？"九娘也不睁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门圣地，不可狂言，寺内惟我一人，怎有生人进来。"那些追兵不相信，四下撒开，把寺院翻得乱七八糟，但最终没有发现什么，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天傍晚时，一切都平静下来，九娘把赵公子叫出来，说："赵公子，一切都过去了，你快走吧。"赵公子舍不得离开救命恩人，他要求道："九娘，让我在你这儿过一夜吧。"九娘脸一沉，正色说道："这是佛门之地，万万不可胡言。"赵公子无奈，只好起身告辞。刚走出门，又回头问道："九娘，你是个尼姑，为什么刚才要装个老太婆？"九娘说："两天前，我听说你带兵打仗要经过这里。刚才我站在佛塔上观战，见你战败而逃，没有退路，才扮成老太婆帮你，这也是天意，阿弥陀佛。"赵公子听罢，感动得不得了，连向九娘鞠了三躬，才辞别而去。
１０年之后，赵公子统一中国，建立了大宋王朝，成了赫赫有名的宋太祖赵匡胤。一天，宋太祖亲临河东，拜访九娘，不料，两年之前，九娘已去世了。宋太祖十分悲伤。为了纪念九娘，宋太祖下令，把那座破寺庙更新重建，并亲笔题名"普救寺"。
选自《故事会》１９９９年２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