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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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有二十来米宽,两旁都是三层的店铺。詹老板的超市最近流年不利,先是抓住一个小偷偷东西,保安失手将贼打伤,超市赔了不少钱;接着没几天,超市里的防火报警器不知犯了什么神经,错误报警,吓得顾客们一拥而出,一哄而散,致使超市损失惨重……
  詹老板就狐疑开了:这他妈的到底怎么了?会不会是妨着什么了?于是他决定,去找大师给破解破解。
  在另一条街上,有两位大师开的门脸,一个是叶大师的“盘龙居”,一个是邵大师的“卧虎斋”。同行是冤家在两位大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二人的门面虽然只隔一条街道,对门而处,却水火不相容,见面必怒目而视,并时常在言语上相互攻讦。凡是要算命、看风水、化解、破解者,找了叶大师,就决不能再找邵大师,反之亦然。
  詹老板开车去之前,先抛硬币卜算,正面是叶大师,反面是邵大师,结果叶大师雀屏中选。他把车停在“盘龙居”门前,走进室内。叶大师了解了下情况,眼皮也没抬,说:“一口价:一次1000块,超过一天,按每天1000块计算,干不干?”詹老板说:“干。”
  叶大师坐着詹老板的车来到超市,上上下下转了圈,最后他站在3楼老板办公室的窗前,用下巴颏指点了下街对过正对着的那家“火锅城”,说:“我给你画个符,你找面圆镜,符贴镜子背面,把镜子镶在你窗子上面外墙壁上,把对面的‘火’给它反射回去,你超市的灾难就化解了。”
  詹老板问:“我超市的灾跟那火锅城有关系?”
  叶大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当然!你们超市都是易燃物,属阳;他那边是火锅城也属阳,两阳相克,你的日子当然就越来越难过了。”
  詹老板如释重负,他吩咐人快去准备圆镜,他接过叶大师画的符,付了钱,毕恭毕敬地送他回去。
  再说火锅城的司老板,下午3点多,忙得汗流浃背的他回3楼办公室喝口茶,对面的一个亮点吸引了他注意。他叫进老婆来,指着对面超市3楼窗上方墙壁上的那面圆镜问她:“你注意了没有,他们什么时候在那儿镶了面镜子?”老婆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说:“噢,今儿上午我看见詹老板把叶大师请来了,中午就有员工把一面小圆镜镶在那儿了。”
  老婆出去忙去了,司老板却站在那里浓眉紧锁,死盯着那面烁烁闪光的小圆镜,怎么琢磨怎么不是个滋味。但是,面对面开店,就相当于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结果,当天深夜,仓库里的一个大冰柜莫名其妙地出了故障,不制冷了,等早晨起来察觉,大夏天的,冰冻的50公斤羊肉片全臭掉了。
  司老板脸色铁青,他叫老婆找人来修冰柜,自己驾车来到“卧虎斋”,来请邵大师。一听是要对付老对手,邵大师来了精神。谈好比死对头只能高不能低的价钱后,他坐车来到火锅城。从3楼办公室扫了眼对面的小圆镜,邵大师一阵冷笑,说:“那姓叶的也就这么点脓水!我给你画个符,你找面方镜,符贴镜子后面,你把方镜镶在外面墙壁同样的位置就行了。他圆你方,他圆滑你方正,他就没法煞到你了。”司老板闻言大喜,立即执行。
  他这边安装方镜,那边詹老板马上看到了。他立刻给叶大师打去电话。叶大师说:“这其实不难破解,只是不晓得那姓邵的画的是什么符,我需要去现场感受一下。”
  “那好,我这就去接你。”
  “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再出马这就算第二天了,每天要按1000元来算费用。”叶大师提醒了句。
  不到半小时,叶大师站在办公室窗前,认真“感受”着对面方镜后面符咒的力量。半晌,他打了个寒战,道:“这姓邵的,下的符还真狠毒!”
  “那可咋办?”詹老板急了。
  叶大师阴笑一声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镜子也好符也罢,都只是务虚。我要给他玩点务实的。”他对詹老板说,“你找根铁矛来,绑楼顶上,矛尖冲外,扎死那火锅城!”
  谁知,他这边铁矛绑上去没俩钟点,那边在邵大师指点下,干脆在楼顶绑了挺仿真玩具机关枪,直接把这边的冷兵器“镇压”下去。
  第三天上午,在叶大师指挥下,詹老板找人在楼顶立了块看板,上面画了辆正在开火的M48主战坦克;司老板当然不能示弱,他根据邵大师指示,也立了块看板,上面画的是正在发射飞弹的F35战机……
  叶大师快要气疯了,他冲下楼来,冲出超市,冲对面叫阵:“姓邵的,有本事你给老子滚出来,咱俩刀对刀枪对枪干一场!”邵大师岂是怕事的?他大叫一声冲出火锅城,俩大师当即扭打在一起。
  步行街派出所的黎所长正带人巡逻,听说有人打架忙赶了过来,分开双方,询问怎么回事。听完原委黎所长火大了,叫过詹、司二位老板,黑着脸道:“限你们20分钟,给我把什么镜子、符咒什么乱七八糟的,通通给我拆下来—我在这儿看着你们拆!”
  等东西拆完,黎所长把四人带去派出所,狠狠训斥了一通,让他们分别写了检查,表示以后决不再犯,这才放他们走。
  黎所长盯着叶大师和邵大师灰溜溜走掉的背影,自言自语着:“这俩家伙已经成为不安定因素了,得查查他们。”
  傍晚,邵大师接到表弟电话,请他去喝酒。天黑透后,他戴上大口罩和遮阳帽,穿上立领风衣,抱着一坛烧酒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盘龙居”门外街边树下,一辆从黄昏就一直停在那儿的黑色轿车,车门一开,黎所长钻了出来。片刻,一辆警车把詹老板和司老板拉来了。一帮人上前,敲响了“盘龙居”关着的铁门。
  听见敲门,里面刹那间安静下来。半天,叶大师扯着嗓子问:“谁呀?今天天晚了,有事明儿再说。”听到是黎所长,他才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开了门。黎所长他们进屋,被满屋的烟酒味呛得直咳嗽。黎所长挥手赶着烟雾,瞅了眼茶几上的杯盘狼藉,扬声道:“邵大师,快出来吧,屋子这么小,等我们搜出你来就难看了。”
  见人家是有备而来,早已侦查清楚了,满身酒气、脸通红的邵大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熄灯的套间漆黑的床铺底下钻了出来。
  突然被警车接来、蒙在鼓里的詹老板和司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地道:“原来你俩不是仇人是朋友?”
  黎所长说:“比朋友还要亲,是表兄弟。我们与他们原籍派出所联系,调查户籍才搞清他们的关系。”
  几天工夫每个人便赚了几千块,最后通过打架完美收官的俩大师,原本打算喝喝烧酒交流交流经验,犒劳犒劳自己呢,却千算万算没算到,被人家警察端了老窝。
  选自《新故事》2014.8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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