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高空坠落生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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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12月24日,秘鲁首都利马,17岁的朱丽安妮·考伊帕克随母亲登上一架飞往秘鲁东部城市普卡尔帕的民航班机,准备从那里转道前往距离不远的潘古阿纳,与负责潘古阿纳生态研究站的父亲一起过圣诞节。不料航班在3000米高空遭遇雷雨云团,失事坠落,只有朱丽安妮一人侥幸生还。不久前,她在自传中讲述了当年的传奇经历。
  高空坠落
  1971年圣诞夜那天早晨,利马机场大厅里人头攒动。大约11点,我们排队登机。我和妈妈坐在倒数第二排,那是3人一排的座位。我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妈妈坐在我旁边。
  妈妈不喜欢坐飞机,她是一位鸟类学家,总认为坐在一个金属制成的物体中飞向天空很不自然。
  从利马飞到普卡尔帕约需一个小时。航程的前半个小时平安无事,乘务员们给每个旅客送上一个三明治和一杯饮料。10分钟后,她们开始收拾餐盘。就在此时,飞机与一个巨大的雷雨云团迎头相撞。霎时间,白昼变成了黑夜,闪电从各个方向袭来,飞机剧烈地摇晃起来,行李架上的旅行包纷纷掉落。
  我看到飞机右翼上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飞机开始头部朝下俯冲……我听到妈妈镇静地说了一句,“一切都结束了。”
  客舱中,人们的惊叫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消失了,我被一股力量抛到了空中,但还是与座位绑在一起。此时的高度大约是3000米。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失去了知觉……
  丛林求生
  再次恢复知觉时,我发觉自己躺在泥泞的地上,四周布满泥浆。原来,整整一个白天加一个夜晚,我是靠着旁边的一棵树度过的。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的场景令我难以忘怀—在头顶上,巨大的树冠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绿意盎然。我的手表还在走动,但是我辨认不出时间,因为眼镜丢了,左眼肿胀,右眼也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不过我最终还是读出了时间—上午9点。
  我用手摸了摸左锁骨,已经骨折了;左腿肚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看上去是被什么金属的边缘割破的,奇怪的是,它没有流血。

  我叫唤着妈妈的名字,可是只有丛林的回声。
  对于从未在热带雨林生活过的人来说,眼前的处境无疑是巨大的威胁。密林幽深,缠绕、蔓生在一起的植物散发出浓烈的霉味,它们无声无息地生长,又静悄悄地腐烂。
  幸运的是,我自孩提时代就曾长期生活在热带雨林,对于野外生存多有见识。现在我唯一要做的是从混沌的头脑中回忆出那些知识。
  干渴的感觉倏然而生。于是,四周树叶上的水珠和下落的水滴成了我的救星。我采摘了几片,贪婪地舔了起来,解决了口渴的问题。之后,我围绕着原先坐的位置走了几圈。为了保持方向感,我在一棵树上刻了标志,并努力将自己所处的位置记忆下来。
  做完了这些事情,我意识到要尽快找点吃的,以恢复体力,为接下来的逃生做准备。然而周围看不到飞机坠毁的任何痕迹,既没有机身残骸,也没有其他旅客的物品。
  不过,我还是发现了一袋水果糖,并立即吃了一颗。
  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上空响起。我仰头观察,然而由于树冠太密,什么也看不到。我明白,我得走出这片原始森林,让救援人员找到我。
  不一会儿,飞机引擎的响声就渐渐消失了。另一种响声却吸引了我,不远处,有一条正潺潺流淌的泉水。这激起了我的一线希望—这条涓涓细流向远方淌去,只要顺着它,就可以走出丛林。
  沿河而下
  我紧跟着水流向前,大约到了下午6点左右,天色暗了下来。我在溪边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来准备过夜。为了充饥,我又吃了一块糖果。
  就在我努力寻找逃生机会的时候,坏的事情发生了:12月28日,我的手表永远停止了走动。从此,我只得自己来计算天数了。
  溪流此时已汇入一条稍大的小溪,转而流入一条小河。由于是雨季,我几乎采摘不到任何野果子来充饥。后来,我终于吃完了最后一颗糖果。要是身上有工具,我是不用担心饿肚子的。然而我身边没有小刀,无法从棕榈树的树干上割取棕榈芯,也无法捉鱼或挖任何植物的根茎来吃。事实上,在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里,食物并非俯拾皆是,因为里面生长的大多数植物都有毒性。
  大概是12月29日或者是30日,即我从高空坠落的第5天或第6天,我听到一种熟悉的鸟鸣,这应该是麝雉的叫声,它通常栖息在开阔的水域附近,那里往往会有人居住。
  由于有了新的动力,我加快了脚步,来到一处较宽的河流的堤岸上,放眼望去,却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远处有飞机航行的声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这让我心头一凉:救援人员可能已经放弃了搜救。可能所有的人都获救了,唯独剩下了我。
  一种绝望之情在我的心头升起。我该怎么办?
  反复考虑之后,我决定不能放弃,有河流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居住,可能不久就会遇到居民了。
  沿河的树丛十分茂密,顺着河岸走变得颇为困难。我知道河里有一种黄貂鱼,有很强的毒性,所以在涉水时得小心翼翼;也可能会碰到宽吻鳄,不过它们通常不主动攻击人。
  夕阳西下之后,我会在岸边寻找一个安全的地点休息。蚊子不时地在我的头上盘旋,甚至想钻入我的耳朵和鼻孔里。更糟糕的是下雨,冰凉的雨点不停地敲打着我,将我的衣服淋透。在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蜷缩在树干下或灌木丛中。
  十一天后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整个身体已处于极其疲劳的状态,脑海中也出现幻觉:有时好像有一桌精心烹饪的大餐摆在我的面前,有时则是一顿简单的晚饭……
  大约第10天的傍晚,一段砂砾层的河岸出现了。我觉得这是一处适合睡觉的地方,便躺下迷糊了大概十多分钟。当我醒来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船。惊喜万分之余,我游了过去,伸手抓住船帮。
  这时我才注意到,河边有一条人踩出的小径,沿河堤伸向一座小山包。“上去一定能见到人!”我心里想。
  最后,我拖着虚弱的身体,花费了几个小时,才到达小山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小棚屋,然而屋里并没有人,屋后有一条小路通向森林。
  天色已晚,我只得在这里过夜了。
  第二天黄昏时分,忽然有人的说话声传来,声音愈来愈大,过了片刻,三个人钻进了棚屋。他们注视着我,显得十分惊讶。
  “我是兰莎航空公司飞机失事的旅客。”我用西班牙语说,“我叫朱丽安妮……”
  就这样,飞机失事11天后,我得救了。
  (赵雷 图)
  选自《老年文汇报》20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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