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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对于盗墓人的生活方式感到好奇，更是好奇他们的胆量。可是那天九爷爷的那个故事让我对盗墓这一行业的恐惧也越加浓重了。那是个傍晚。下着小雨。九爷爷还没有来得及点上他的烟袋杆就开始了他的讲述……
这个世界上人出生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可是人死的方式却各不相同。我的二哥就是死于盗墓啊!他没有多少文化，甚至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可是他对于古墓的了解却又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奇。
我的母亲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直担心不已，可是那年月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啊!所以，家里人也就对他没有过多的反对。在我小的时候就听说，在邻村有个人去盗墓，当他进入墓中之后，却发现那个死人睁开了眼，正对着他笑，他当场扰吓昏在里面，出来后就疯了。
记得那是二哥最后一次去盗墓。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已经打探好了地点。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我看到二哥在收拾他的鼠衣以及洛阳铲等工具。那天晚饭，他们喝了好多酒，所以二哥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小九，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找到的可是个大家伙啊!哈哈!”
“对的，对的，哈哈!”他的同伴附和着，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
“小九，今天二哥教你几招。你好好听着。你以后肯定用得着。要找古墓，你要先会探土!怎么探呢?所谓秦埋山岭汉埋坡。第一步，查地形。要找一个风水好的地形。有钱人都喜欢把自己埋在一个好地界不是?可是你地界越好，你就越容易被人家盗!什么地方好啊?告诉你，地、水、火、风一个都不能少。什么意思啊!地是构架，是躯体；水是血液，是甘露；火是温度，是雷电，是脾性；风是呼吸，是运气啊!所以你看，有了这样的地方，能不好吗?如果地这个构架形成个龙的形状，那就不得了啊!
“好，有了这第一步，你就要会看土、闻土了!先用撂条深入土中，取出里面的深层土。然后，仔细地研究。如果是死土，那么你就转身走吧，那里肯定没有什么东西啊。如果是熟土，特别是那些还带着一点烧过的灰屑的。那么这里肯定有，但是，如果是活土，那就不好说了，那就要看你鼻子的水平了，你要仔细地嗅。可是你们不行，我可以啊，我都能嗅出是哪个年代的墓!
“下面你要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判断啊。判断什么啊?判断下面的墓是哪个朝代的。如果是明清的，那么咱们就挖。因为里面大多是玉器和瓷器，这样咱们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出手。可是汉墓的东西不敢卖啊，抓到了会挨枪子的。哈哈!我还不想死。一般来说，西汉墓不带耳房。东汉墓多带两个耳房，这是标志。唐墓是基砖搭起来的，砖之间没有粘合，搭成穹顶。而有墓砖的汉墓并不常见——当然大墓除外一一多为墓坑或坑上加木方。明清墓则多为砖结构，墓砖之间以石灰和铁片镶死，有的明墓墓顶厚达两米多，例如七辐七券墓顶，非常坚固。明墓距地面深度一般不超过六米，可以不用特殊方法而在一夜之间完成任务。汉墓一般距地面十一二米左右，西周墓则更深，要想一夜之间完成必须使用特殊方法。尤其是汉墓、西周墓历史久远，标志难寻，先要找上半天。确定好位置，下探条、下铲、看坑灰、落实墓室形状方位，也就是确定年代，然后才能做好准备用特殊方法在一夜之间完成。当然，时间不能搞得太久，否则会让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啊!”
二哥的本领很大，那天他真的让我开了眼界。我都不明白，他一个大老粗怎么会懂得这么多。我还知道他曾经在蒙古盗到一个古墓。这在当时很让人吃惊。因为蒙古人的埋葬方法很独特，一般的盗墓贼是不可能找到的。据说古时候，很多蒙古人死后，他们的子孙会把一棵大树竖向劈开，把树的中心挖去，把尸体和陪葬品放进树的中心，然后将大树合起来，用金箍把树干紧紧地箍起来，再将棺木埋进沙漠里。他们或者把草原的草皮掀掉，把棺木埋进去，然后又用草皮盖住，从表面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那么，他们的子孙去祭祀的时候，怎么找到墓穴的所在呢?他们会在墓地的地方当着母骆驼的面杀死一头小骆驼，把小骆驼的血也埋进旁边的土里。由于骆驼有很强的识别能力和灵性，所以当母骆驼在一个地方惨叫的时候，那么这个地方肯定就是墓地了。即使过了很多年，那头母骆驼也能找到那个地点。如果这头骆驼死了，那么就用另外一对骆驼母子来延续!
第二天，二哥就和他的伙伴一起走了。
那天夜里，他仍然用他的那套老方法顺利地进入了古墓。据说那是明朝一位皇妃的陵墓。在墓中，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蜡烛。那座古墓有点深。是在地下大约8米的地方。二哥的其他伙伴正守在地面的洞口旁，他们准备向外面拉东西。二哥孤身一人在那座坟墓里寻找着。那种地层深处的寂静也许只有等到我们死后才能去体会。
二哥移开了石棺的盖子。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具尸体竟然没有腐烂，仿佛是刚刚死去。这位皇妃肯定是早死，因为从尸体上面看来，这个女人也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尸体的脸上抹着浓妆，她的两腮涂着鲜艳的腮红，穿着一身绣着凤凰的宽大袍子，仿佛她只是沉沉地睡着了。虽然二哥的胆量很大，但是此刻他也难免有些发抖。对于他来说，腐尸白骨反而能够让他安心。可是毕竟已经来了，总不好空手而走啊，于是，老程序，他开始在尸体上搜索。所谓男人头上金，女人嘴里珠。这个皇妃的嘴里肯定有颗大的珍珠。首先你必须明白，尸体如果平平地躺着，你要从她的嘴里拿出东西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老方法，二哥拿出一条绳套，把绳套的一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另外一头套在尸体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把尸体拉得坐了起来。因为为了能够把她拉起来，所以绳套通常都不长。此时二哥的脸几乎就要碰到了尸体。二哥用右手用力地去戳尸体的下领，左手在下面准备接住这颗珍珠。这时尸体突然张开了嘴，一颗硕大的珍珠液了出来!可是就在此时，二哥也看到尸体的眼睛竟然也张开了!直直地和二哥对视着!恐惧迅速占据了他的心，他也顾不得什么，用尽了全力将尸体向外面推去。可是他忘记了绳套还套在双方的脖子上，于是尸体的头被推了下来。怪异的是，那脖子竟然开始流血，是鲜红的血!那颗落在石棺内的头颅，她的眼睛还是睁开的，死死地盯着前方……
等二哥回到家里。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把从墓中盗取的一条金链于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其余的东西全部卖掉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此后，二哥的肩膀和脖子开始疼痛起来，当时的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更令人害怕的是，每天夜里他都能听到一个女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这次可让你捡到便宜了!这次可让你捡到便宜了!”
恐惧击垮了二哥，于是母亲含着眼泪找来了一位游方的和尚，希望他能够帮忙化解。那位和尚看后也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可是在母亲的苦求下，那个和尚终于说：“孽债啊!每一个世间的俗人都有孽债，可是你的也未免太重了!我教你一个咒语，你们只要回过头或者抬起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债源。”
于是那个和尚教了二哥一个咒语，二哥就迫不及待地施咒了。当他慢慢地回过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慌，继而昏倒在地上。
等二哥醒来了以后，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在一个晚上，二哥叫来了我们全家人，他说：“我要走了，这是报应。你们知道那天我看到什么了吗?那天我看到墓中的那个女人，她穿着大红的袍子骑在我的肩膀上，拎着她的头放在我的脸旁，眼睛恶毒地盯着我!”
那天晚上，二哥死了。他死的时候，肩膀已经开始腐烂。
那个和尚说得对，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孽债，也就是我们的身后或者身上都有一个甚至是更多个鬼魂!
故事讲完了，九爷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反复地请求他告诉我那个咒语，以及施用的方法。可是他始终不肯，他只是告诉我要懂得学会向善。可是，我一想到我的身边或者身上或许附着鬼魂时，我总是能感到一阵寒冷，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作祟!
选自《新聊斋》200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