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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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一届的猴王争霸在30多位挑战者被纷纷击败出局后,终于成了真正的王者对话。数百只猴子,啸聚山石林丛之间,围观连任两届的金毛猴王与最后一位勇士喹喹的血拼。

  蹲立在山中最高一块岩石上的金毛猴王,摆头抖擞一下脖颈上那圈金子一般油亮的黄毛,深深凹陷的颧骨下,镶嵌着一对儿血红而威严闪光的眼睛。舒长的前肢,宽阔的两肩,一张奇大无比的嘴巴,处处显示着王者不凡的气概。

  一个多月的王位争夺,山野林间,峭壁沟坎,血迹斑斑。被撕咬下来连着腕子的整个猴掌,或被打断的一截儿猴尾,不是躺在乱石草丛,就是悬挂在树枝上随风晃荡。漫天飞舞的各色长短不一的猴毛,有时甚至是连着肉成片成片的,混合着一种猴类特有的腥臊气息。

  “呜……”金毛猴王突然一个声震长空的呼啸;几乎周围的树木都被惊动,群猴三三两两挤作一团,或孤独地缩在枝叶下,浑身抖抖索索,幼猴更是瞪着惊恐而又黑亮的小眼睛,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倒立在猴王不远处的喹喹,浑身上下直至尾巴,金色中混合着红灰色,虽然外形看上去比猴王小一号,但不甘示弱的它,在战败了数十只对手后,终于可以怒目炯炯,对视居高临下的猴王。这时,它一个龇牙咧嘴,回应猴王一声挑衅似的“唧——”,伴着鬼脸,把尾巴旗杆一样笔直地翘向天空,尾尖弯曲,示威地左右摇摆。它甚至把自己已被撕去一块肉而鲜血淋淋的屁股也撅向对方。

  面对同类中最不敬的挑衅。猴王只是以骄傲而霸气的冲天阔鼻,发出一声轻蔑而短促的——哼,然后仰首苍穹,舒展双臂,再次长啸,引来山间林风震荡,飞沙走石。

  喹喹却不甘这样较量气势,突然迎着对方的啸声箭一般射杀过来,灵敏地飞身腾空,四肢轻点一道道笔立似的岩壁,瞬间跃至近距猴王的一块立石。它并不停息,足尖一点,发出一声怒吼,整个身体腾空撞了过去。这是一个拼命动作,也是一个玩命信号。就是说,比比身体的强壮和力量,要么是你被撞下去,要么是我被反弹回来。弄不好其中之一就可能被撞身亡。围观的猴群惊得发出整齐划一的低叫:“唧——”

  当这只除了毛色外,与自己没有别样的同类飞撞过来的时候,猴王全身聚力于左肩,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手空中全部打开的身体,为王8年一次次击败对手的它,虽已近15岁高龄,但身体和技术绝对不比对方弱。年幼的对手右前爪进攻时,左前爪为推动全身前蹿而摆向背后,身体最薄弱而不堪一击的腹部便全部暴露给对手,这是多年来猴王立于高石上领悟的绝妙。猴王可以高举自己的利爪轻而易举地把对方的腹部整个豁开,或者一爪击中或是扯断对方的雄性命根,瞬间制胜。今天它没有那样做,因为对手是它与四妃的血脉,它不想这样让年轻的孩子的一生就宣告结束。对决前,四妃一边亲密地给它梳理毛发,一边呢喃撒娇地哀求,千万不要废喹喹的性命。

  猴王稍一犹豫,眼前便腾起一阵血雾。是儿子的利瓜重重地拍打下来,它那钢针一般长长的眉毛和眉眶顿时鲜血飞溅。它不得不全身力聚双掌,跳起上托,对手立刻失去重心从它头顶一闪而过,在空中转了几圈,伴着“嘭”的闷响,两只猴子双双从岩石上跌下来,痛得龇牙咧嘴,并迅捷地起身怒视对手。谁也没想到这种结果。

  仅仅片刻,喹喹再次把屁股冲向猴王,拉出一粒屎,便飞身上树。猴王一抖全身的猴毛,四肢摆开,发动了迅猛地追赶。速度成了较量的主题,霎时林间枝杈飞舞,叶落如雪,群猴尖叫,或拥挤颤栗,或突然四散。从没见过这般血腥阵势的巴掌大的猴崽,整个身子贴在母亲腹部,一眼也不敢再看。

  半天后再回到巨岩,喹喹背上已露出白生生的肉来,气喘吁吁,腹部一隆一隆,尖牙紧咬,双眼血紫。或许根本没明白,从年轻上占绝对优势的自己怎么斗不过已走向衰老的猴王。体力、速度之后,喹喹还是舍命一搏,这一搏显示的是体力透支后的智慧对决。不可能轻易言弃,如果不能最后击败对手,意味着又要等4年,那时它已9岁,而别的猴子也会有更多的机会。

  在一夫一妻制的猴界,只有猴王是一夫多妻,而且拥有优先的进食权,有保镖开道,昂首阔步。与众猴的尾巴拖地行走相比,猴王尾巴上翘,甚至尖部弯成半圆,八面威风,其它敢上翘猴尾者被视为挑战,轻者遭众猴围攻伤残,赶离群体,重者致死。王者之下设二猴王、三猴王分管猴群事务,猴王具有最终的决策权……这一切都让年轻的挑战者充满向往而激动。在猴界,任何一只成年的雄猴都可以,也必须经过残酷的搏斗才能排出座次。

  群猴再次聚在林间观战,喹喹已占据了最高一块王者的岩石,它把相扑的最居一击作为对付猴王的惟一砝码。从第一次的身体火拼,它已看到自己明显的优势,拼至最后,只能再次回来借助这块岩石天险实施一次可能的绝杀。出乎喹喹意料的是,猴王并没有攀上它对面的那块稍低一些的立石,也没有像它起初一样旋风般冲杀过来。一下就看穿了喹喹意图的猴王,为避免身体完全暴露给对方的危险,平静地等待对手在岩石上的各种表演到得意忘形之际,突然从地面跃起,身子腾空整个贴在喹喹所立的巨石半壁,利用这种违犯常规使对方不知所措,钢鞭一般的尾巴已扫了过去。继而在喹喹本能地跃起躲避时,猴王迅猛地重新占领制高点,用自己肥厚有力的巨掌一下就把喹喹击落岩石。随之,一声振聋发聩的长啸,猴王顺势跃下,压在喹喹身上,双掌狂风般打得对手阵阵哀鸣。不远处登高远望的四猴妃,尖叫着在岩石间跳下蹿上,急似火烤,却不敢近身。

  猴王终于罢手。只是,它没想到,喹喹竟急吸一口气,瘫软的身子突然从它胯下脱溜,并出其不意地咬住了它的尾巴。

  金毛乱颤,惨叫惊心,猴王疼得四肢乱抓,却无法用力……终于,经验丰富的猴王还是利用一个虚假的左扭身动作,突然扭向右侧,一掌回扫,喹喹的半拉脸鲜血横飞。这并没有让喹喹立即松口,直到对手象征王权的猴尾被彻底咬断。喹喹利用最后一点力气攀上巨石,伸出舌头舔着嘴角流出的鲜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眼充满杀气地俯瞰乱石丛里左右翻滚的猴王。

  群猴齐上,围着猴王一阵拳打脚踢,继而在喹喹蹲立的尖石下欢呼跳跃……

  如血残阳,落寞的悲壮,猴王带伤的背影,一瘸一拐,消失在莽莽林间。它的生命从此暗淡,依照猴界的自然法则,它不仅失去了王权,而且从此开始离群索居地孤独生活,一直到死。

  据说,几天后,金毛猴王的毛发已失去光泽、倒挂在树头风尖,眺望远方,似乎能听到昔日子民的唧唧打闹声。不久,它的尸体整个窝躺在一棵老树枝杈间,直到被一位猎手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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